向封随便和眼前的人聊了一会,终于确定了:“读心术?”
慕衫诧异:“啊?”
“别装了。”向封给他倒杯水,“不要担心。读心术其实很鸡肋,对人类避难所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保卫作用,我不会把你当做实验体的。”
慕衫沉默一下,在想是继续装下去还是就此打住。
他木着脸,还想说什么,门突然被敲响。
慕衫如释重负,只是门外进来的研究员所说的话再次让他的心提起来。
“祝昇有新的预言了。”
那双眼睛与他对视。
他听到了对方的心声。
艾斯市会被寄生体攻破,而且会迁移的过程中死去一大部分的人。
向封看着慕衫自觉滚出去的身影,笑了。
慕衫记得祝昇,祝昇是预言能力,方式是预知梦,听说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现在把梦境当现实,睡眠时间越来越长。
研究所的人并不在意,梦越多,获得的信息也就越多。
祝昇的妹妹,他也知道。
祝昇留在这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的妹妹被向封扣下了。
他妹妹是个金系异能力者,能切割异常坚硬的金属,也能让蓝色的水晶在手上生长,听说从诡区里出来的第一件事是找人捎遗言。
一听自己可以催生水晶居然有如此重要的作用,顿时答应了。
祝昇抗议,不想他妹妹做实验体,向封答应了,所以没有同款金属异能者的产出。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妹妹一个人担起了产出水晶的重任。
经常因为透支而晕倒。
他还在梳理刚刚在向封脑中看到的东西。
一团乱麻,像是线团,难以理清。
林教授见他脸色苍白,给他批了一天假,他全程都是放空的,直到走到家门口。
开门。
“慕衫?”
李拭雪叫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走进去换鞋。
慕衫拖着长腔,不自觉地夹嗓子:“拭雪~我好累呀。”
李拭雪抱了他一下:“躺床上睡会。”
-
向水到达摩尔曼斯克的时候,按照曾经风澄的描述,找到了那个冰洞。
研究所的环境他再熟悉不过,白色和蓝色交替,格外刺眼。
向封见到他潺潺流血的手,温和笑:“你可以敲门,我会开的。”
向水:“我已经敲一天了。”
向封无辜道:“啊,抱歉,研究所里的人都被我绑了,我忘了。”
向水很平静,好像用拳头干爆金属门的不是他:“肖白死了吗?”
“已经准备就绪了,就差一步。”向封坐在椅子上,一派淡定,黑色的瞳孔倒映着立在原地的向水,带了几分嬉笑的意思,“但我是镜像体,凭什么为你们人类白干活?”
滴答。
鲜血从骨节滴在洁白的地上。
向水:“谁问你你是什么鬼东西了?我问你肖白死没死。”
向封冷了脸:“没礼貌。叫声爸爸再说别的。”
话音刚落,向水就喊了:“爸爸。”
“欸~”向封坐在那里,手指在玩枪,“肖白没死,好歹他也是另一个世界的向水,也算是我半个儿子,我怎么可能这么狠心?”
向水听见他接下来的话。
“当然是要换点好处再搞死啦,毕竟我是镜像人,严格来说,比你们人类更具生存能力,更能适应现在的环境,我们镜像人才是顺应时代发展的新产物,你们这些旧人类再苟延残喘也会被卷进时代洪流的。”
向水:“你怎么跟向封通信?”
向封啧啧两声:“你作为我儿子,别说出这样没见识的话,丢人。异能力者早就出现了,批量研发通讯异能力者不算难事,现在能转移诡区降临承载体的机器都能研发出来,一个通讯工具而已,看你那土狗样。”
向水:“带我去见他。”
向封眨眼:“不行哦。”
向封懒洋洋地说:“你会杀了他的,那我不就什么也没了。”
向封可不会觉得向水是为了和肖白叙旧。
向水的性子他可太了解了。
若是有人能替他死,估计做梦都要笑醒,而且会夜夜期盼替死者死得再早一点,别出了意外。
向水:“你拦不住我。”
“当然啦,我怎么可能拦住你?”向封看智障一样看他,“你一个外挂,我怎么拦你?”
向水:“你能正经点说话吗?”
向封:“不大行。”
砰。
背后有什么东西合上了。
走廊尽头的向封依旧坐在椅子上,手里的枪举起来,对准他:“实验室都能开发出这么多异能力者了,当然不是我来拦你,宝贝儿子,你把你没见过世面的土狗样子收一收,真的很丢人。”
向封开了枪。
对准向水的眉心。
他早已在向封开枪的瞬间跑开,于是擦着他的脸而过。
“你们的命,和向水的命。”随着一声重重的砰声,金属门合上,将向封和向水隔离开,留下那句冰冷的话,“只能选一个。”
左右两边的墙壁突然打开。
无数的实验体在两侧出现,而向水则是一个人站在中间。
滴答。
粘稠的血顺着骨节滴下。
“我参加实验的时候,他说过,我面对的是怪物。”
“我不想杀他,我参加实验是要保护我家人的。”
“不是说要毁掉诡区吗?怎么让我们杀人?”
“先把脖子上的环取下来吧,应该有...”
“我靠,怎么突然倒了?”
“环有问题!我们的命是真的握在他的手里!”
“当初说的不是这样!”
“怎么又有人死了?”
“我不想死...那人看着细胳膊细腿的,我先上吧...”
“我也不想死。”“我不想死。”“实验这么痛苦,我好不容易活下来了。”
滴答。
鲜血的声音就像时钟,数着每一秒的流逝,时间的沙漏倒立,一切都在倒计时。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这些血,像雨一样,落在地上,成了积水,成了湖泊,成了无边的海。
尖锐的石子进入胸腔,眉心扎入匕首,他眯着眼看众人簇拥的天花板,凛冽的白色像雪原,一道迸溅的鲜血像是极光。
向封拦他是对的。
他确实不是来依依不舍的,是过来确保演算的顺利进行。肖白替死,他自然是开心的。
“怪物!!!”“他会复原!”“多插几刀!”“不行不行别拔出来,把他钉到地上!”“他刚刚说一切只差最后一步,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他骗你的!这你都信?”“都说了,他和我们,只能活一个!你难道想死吗?”
他突然想到沙漠冰冷的夜晚,想到燃烧的篝火,冰冷的指尖轻缓地抹开药膏。
如果这样的疼痛还能复原。
何种高密度的死亡方式才能到达无法复原的死亡状态?
怪不得肖白喜欢用布直接塞进缺口。
那样的疼痛确实不算什么。
滴答。
鲜血滴下。
只剩他一人站着。
门仍然不开。
向封的声音传来:“啊,我开个玩笑而已,居然真的死光了。”
他不冷不淡的语调特别招人火气:“宝贝儿子真厉害。”
只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砰。
眼前的金属墙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
砰。砰砰砰。
连续几声。
只是看着,他的笑意就僵在了嘴角。
砰砰砰砰。
彻底的一声,金属墙直接被砸开,率先入眼的是,白花花的骨头和已经有些难以辨别的血肉。
向水的伸手扒住那个缺口,向下撕扯,整个人都是血红的,像是刚从血池里浸泡出来一样,只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向封:...
他的嘴角终于压了下来。
二话不说,举枪对准了从破口里钻出来的向水。
向封道:“你找不到他的。我的子弹无数。这样下去,我们只会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