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里正带着一行人进城,到了城门口,里正有些无措的搓搓手:“诸位老爷,这入城费每人五文,小的带的钱有些不足。”
程晟焘有些不解:“这不是商人通关才用交的吗?你们农户为何要交?这是哪门子道理?”
“这位爷,我们这里的规矩历来如此。”里正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交,只知道官老爷要收。
施朗拽了他一下,没让他继续问,解下荷包,掏出钱递给了里正。
排队终于到了他们,施朗将一行人的路引递了过去,官差连忙点头哈腰将一行人引入城中,只留旁边捧着钱一脸茫然的里正。
程晟焘将一切尽收眼底后,眼神中也是同样的茫然。
一行人到了衙门口,刚打算进去,就被官差拦了下来,问其有何事。
里正上前连忙说了昨夜村中有土匪夜袭,官差听后,并没有进去禀告的意思,反而是如同赶苍蝇一般,不停的驱逐着他们。
“你们这些人,我还不了解?两个村子抢水抢地,晚上你把我的水渠挖断了,我把你的苗拔了。这些事儿也敢谎称有土匪?老爷治下清明,你进去敢说有土匪,看老爷赏你三十大板,把你这条老命打的魂断衙门。”
里正仓皇地连声告罪,心里有点埋怨李立他们。他本来就不愿报官,是看他们都是读书人,才愿意来一试。这不还是碰了一鼻子灰。
李立看里正灰溜溜地被撵了出来,对官府的处事方式有了大概的计较,挽起衣袖,走到衙门外,开始击鼓鸣冤。
里正在旁边急得直跺脚,这击鼓鸣冤是要受十下杀威棒的。他还要这条老命呢。
听到鼓响,很快就出来一队官差将李立和里正压入堂内。其余学子则在李立的暗示下,早早退到堂外。
听到动静,周围围过来不少百姓。县太爷没一会儿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李立将自己的路引和文牒交给官差递了上去,县老爷看了不仅免了十个杀威棒,还让人搬来椅子让两人坐下。
李立详细的说了这两天土匪来袭的经过,以及村子里的伤亡情况。
县太爷听完之后擦着汗连连保证,马上派官差到村子里查证这些事情,也会派人向上级递信,严查土匪的来历。
一行人从衙门出来还能听到刚刚阻拦他们报官的官差被打板子的声音。
施朗掉头回药店取上安神的药材,将白玥珠的意思同里正讲了,里正连连感激的点头,手不住的摩挲着包好的药材。
白玥珠这边一行人实在劝不开一个绝望的母亲,只好先去别的村民家里。
在行动的过程中,白玥珠又贡献了大部分的金疮药和干净棉布,重复着包扎的动作,感觉自己胳膊都要抬不起来。
看日头差不多了,他们分成三拨,一拨回去先烧水做饭,一拨继续去还没探访过的家里,最后一拨就是白玥珠和赵铁牛,他俩决定还是去第一户人家再看一遍。
还是那个男人,愁苦地打开了门,看着是他俩一言不发的走了回去。院子里的情形还是如同走的时候一样,旁边陪着的两个女人有一个离开了。
白玥珠拽着赵铁牛说了一句话,赵铁牛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赵铁牛用方言问妇人:“这位婶子,是不是最近要过生辰?”
身边人都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连一直双目无神的女人都抬起头看他,这一眼看的赵铁牛头皮发麻。
白玥珠又和赵铁牛说了一句话。
赵铁牛继续说给女人听:“这位婶子,若是我说对了,就稍微松松手,我这位小师弟帮你拿一下孩子准备送给你的礼物。
场面僵持了一会儿,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等女人的反应。
女人将抱着孩子的手稍微松了松,白玥珠见状连忙上前蹲下,看女人对她的靠近没有反应后,伸手将那个孩子护在腰间的手略略抬起一些,顺着被划破的衣服,摸到一个坚硬的金属物,内心松了一口气,将东西抽出来。
女人的注意力现在都在她手上拿着的物品上。
白玥珠将用粗布包裹着的东西拿出来,是一根做工并不精致的银簪子,簪子的材质并不纯,还掺杂着黑色的金属物。
白玥珠用自己的袖口将簪子上的血擦干净,递给女人,看女人盯着簪子痴痴地看,却没有接过来的打算,白玥珠将簪子小心翼翼地插到她散乱地发髻当中。
簪子插好后,女人像是被什么重物压断了脊梁,松开了手里的尸体,伏地大哭起来。
白玥珠也偏过头去,迅速的抬手擦掉坠出眼眶的泪珠。
终于小院沉默窒息的气氛被响起来的哭声震碎了。
白玥珠和赵铁牛帮着男人给死去的孩子换好衣服,看被停搁了一天的丧事被有条不紊的张罗起来,俩人告辞出门。
刚巧他们出门就碰到了报官回来的李立一群人。招呼他俩上了牛车,赵铁牛和李立汇报今天一天做的事情。李立也同他们说了一下今日报官后官府的安排,一行人在小院的岔路口就下车和里正分别了。
李立看着一路上分外沉默的两人,也没多说什么。回到小院吃过饭后,将两人赶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