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国金证券营业部的钢化玻璃上，陈默的手指在手机屏幕划出红痕。中环装备（）的跌停板上还压着七万手卖单，绿色的“-78%”像道伤疤。柜台小妹嚼着口香糖，指甲敲着键盘：“销户得清空持仓，您这St股得挂隔夜单，不然卖不出去。”
他盯着账户里最后的3215.68元，手续费扣掉11.5元后刚好凑整3204.18——和他爆仓那天的亏损尾数相同。身后穿阿玛尼西装的男人正在炫耀：“昨天打板宁德时代（）五百万，今早冲高七个点出了！”手机屏幕映出他浮夸的手势，却没显示账户里趴着的两千万融资负债。
“您的销户申请已提交。”打印机吐出的确认单带着油墨味，陈默抓起单子转身，黑伞突然撞进视线。伞沿抬起，半张爬满皱纹的脸映入眼帘——和《股票作手回忆录》扉页上周远山的照片分毫不差，只是鬓角多了几道白霜。
“50万学费，就换来一张销户单？”周远山的伞面印着1995年327国债的交割单水印，雨水顺着伞骨滴在“万国证券”的字样上，“2015年徐翔在宁波解放南路上演跌停板洗盘，你猜他账户里还有多少钱？”
陈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尖还带着销户单的毛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被催债电话吵醒！”他指着营业部大屏，曾经割肉的江特电机（002176）正在涨幅榜飙升，“我累了，真的累了。”
周远山突然甩出平板，特斯拉（tSLA）2019年的K线图在暴雨中闪烁：“马斯克那年负债23亿美元，股价从176跌到170，现在呢？”他的手指划过2023年的走势图，“真正的绝境，是主力建仓的黄金坑。”
穿制服的保安凑过来，在周远山耳边低语：“巡查组王处长在贵宾室等您……”话未说完，黑色奥迪A6冲上台阶，胖子摇下车窗大喊：“老周！327事件的原始档案解密了！”
周远山从内袋掏出枚铜戒，戒面刻着“1995.02.23”——327国债事件的爆发日。陈默想起财经纪录片里，那个戴着同款戒指的经济学家，正是当年空头阵营的核心人物。
“当年万国证券的错单系统，”周远山用伞尖在积水里画着K线，“现在变成量化交易的冰山订单，本质没变——都是资金对人性的收割。”他突然咳嗽，手帕上的血迹混着雨水，在地面晕开暗红的圆斑，“但散户的武器也没变——耐心，和纪律。”
陈默的手机震动，券商App弹出红色预警：“中环装备（）债务重组公告，明日复牌！”持仓亏损从-78%跳转为预估+300%，他想起《韭菜忏悔录》第7条：“当市场让你绝望时，主力正在跌停板收集带血筹码。”
周远山捡起被雨水打湿的销户单，“嘶啦”撕成两半：“知道顶级游资为什么穿红内裤吗？”他掀起西裤一角，露出半截红色秋裤，“不是迷信，是记住2015年8月24日，千股跌停那天流的血。”
营业部突然停电，应急灯的红光映着墙上的烫金股谚：“牛市在绝望中诞生。”陈默的模拟盘发出蜂鸣，宁德时代的周线mAcd即将金叉。周远山把铜戒按在他掌心，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327事件教会我——历史会重演，但看懂K线的人，永远不会是同一批。”
胖子从车里搬出檀木盒，泛黄的《道氏理论》手稿散发着霉味。周远山用钢笔在扉页写下：“趋势一旦形成，不会因销户而改变——除非你先改变自己。”墨迹未干，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伞面上的327交割单水印，在积水中慢慢淡去。
陈默回到出租屋时，空调外机上的文件袋不翼而飞。电脑自动播放327国债纪录片，弹幕飘过：“如果管金生能看到今天的股指期货……”《韭菜忏悔录》摊开在桌面，第11条戒律“永远不要相信自己的交易系统”被红笔划掉，旁边用铅笔写着：“真正的纪律，是刻进骨头的条件反射。”
手机突然震动，中登公司短信跳出：“您名下证券账户（尾号4789）已解除销户申请。”持仓列表里多了100股东方财富（），成本价显示“0元”。窗外雨停了，路灯下，穿灰布褂的老头正在地上画特斯拉周线图，粉笔划过的痕迹，和周远山伞面上的交割单纹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