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至八十块钱不等。”
四眼回应道。他顿了顿,又问道:“不过你不打算买三轮的吗?”
“问问而已,过一阵子再来购买吧。”
易卫东说完,转头查看那两辆三轮车,四眼青年顺势开始介绍:
“旧一些的要一百四十元,全新的则是一百六十元。”
听着这话,易卫东心里突然有些震惊,像是被四眼窥探到内心一般,毕竟他的口袋里全加起来正好就是一百六十元。可转念又想到,昨日打渔收获颇丰,足足上千斤鱼,如果卖掉足够支付这两辆车的总和了,因此也不再过于纠结,不过价格还是要谈一谈的。当下,他围着标价一百六十元的三轮车打量了一圈,问道:
“能不能再便宜点呢?”
四眼摇了摇头,坚决地表示:“不能啊,我们这向来都是明码标价,一口价。”
易卫东指了指车漆掉色的地方、上了锈的链条以及松动的车斗木板继续讲价道:
“您看这车有不少问题,还能不能再优惠?”
四眼看着他说:“好啦,我去跟胜利哥商量一下。”
很快他就回到易卫东面前答复道:
“给158块吧,真不能再少了!”
想到现在辣萝卜才两分钱一斤,省下来的这点钱相当于节省下一麻袋辣萝卜,足够熬过整个冬天了,觉得挺值得。于是易卫东爽快地数出了158元现金,并且顺口嘀咕:
“卖白面赚的钱基本都给你了哦。”
四眼收下钱,逐一分辨并清点起来。因为当时最大面额不过十块,易卫东这里只有三张这样的钞票,更多是一块或者两块的小面额,反复点了两次,四眼才开口解释道:
“放心,我已经按最高价收购了你的白面,根本就没跟你讲价呢!”
说完便推开侧边围墙上的一扇门嘱咐着,“你可以走这边出去,将来要是有其他好货直接送过来就行。”
易卫东随口试探问了一句:“新鲜的鱼要不要?只要不是太小的,二毛一斤吧?”
四眼眼睛突然亮起,兴奋回道:“要啊!只要你送来的鱼合适都可以收,就是价格只能给到二毛每斤,再多可不行。”
易卫东心里清楚,这价格和平日的收购站相同,比起拿去市场摆摊还是差了一些,若能买台秤自己称重销售就更理想了,也不会再发生像之前那样引发全场哄抢的局面。
推着刚买下的三轮车出了院子后,易卫东沿着小路离开了位于雍和宫附近的鸽子市场。进入了一条幽静无人的小巷,他先是铺开麻袋在车底以防弄脏车厢,然后将满满一车斗的鲜鱼倒入里面,接着用两个麻袋把鱼装好覆盖其上做掩饰,最后从怀里拿出少许菜油轻轻滴在链条上,转动几下保证润滑均匀之后,整理妥当朝着青年湖公社方向出发。而穿过地坛一路向西不远便是目的地。找到青年湖公社所属的收购站点之后,只见院子里的磅秤旁边排起了十几位居民等待交易各种农副产品。他也骑上车自觉停到了队尾准备排队出售鱼类。旁边有好奇者注意到这车上的货物时便忍不住发问……
“小兄弟,能否卖我两条鱼啊?”
一个汉子问道。
易卫东摇摇头说:“我没带秤呢,这些都准备送去收购站。”
那汉子便放弃了排队,凑过去看了看喊道:“有没有人带了秤?借我用一下呗。”
大家互相瞅了一眼,都没人带。来收购站卖东西,谁还会自备秤呢?家里的货物已经称过重量了,就算在收购站稍微多些或少些,心里也都有数,根本无需额外带秤。
几个人挤了过来,场面变得热闹起来,像菜市场一般喧嚣。有人提议问收购员能否借用磅秤称一下。这时记账员不耐烦地喊道:“你们都在干嘛呢?好好排队,还想不想把东西卖了?”
听了这话,人群安静了些许,看来收购站不会借出磅秤使用了。有人大声抱怨起来:“你们收购二毛,转手再以二毛五卖掉,咱们先买两条又有何妨呢?明明鲜鱼是能随意交易的嘛!为啥不能从小伙子这里直接购买?”
听到有人带头抗议,有几个小青年也开始跟着附和。记账员与负责磅秤的职工商议一番后想到,这批鱼并非收购站自家的存货,对于这些人也确实拿捏不准是否该得罪。倘若他们闹腾几下就改道到其他收购站去卖货,自己可就没赚头了。于是记账员说道:“你们挑些吧,也可以让你们称一称。不过只限于你们几位罢了,挑过后要先把这位年轻人的鱼过称呢。”
一听可以买,那些原本没打算买的也都围拢了过来。毕竟两毛一斤很是便宜,比肉还划算,当时粗粮价格还要高三毛钱呢!
很快动作快的人选好并送去过称。而此时本是准备来卖货给收购站的人却率先掏钱去买鱼了。
等这一阵抢购结束,易卫东手握已超过十三块钱。
之后记账员招呼易卫东将三轮车推到磅秤边称重。几个之前积极的小青年自然上前帮手,把鱼搬进大盆。过了磅后由记录员做好记录,随后两个收购站的员工将鱼搬到板车上。
全部鱼称重完成之后,记账员开好单子交给易卫东,并且嘱咐他拿着票去办公室领钱。早前易卫东就发现其他人也是拿着票走进同一个办公室兑换了金额。同样他也照做了进去。
房间里有两个会计工作人员。易卫东把单子递交给记账会计。这位接单时一看数目竟是五百多斤的鱼,不由得好奇追问:“你送来的都是鲜鱼呀?”
“没错啊,昨晚刚捕的,都非常新鲜呢。”
易卫东解释道。
另一边掌管现金的会计听罢连忙道:“赶紧给盖章,你顺手帮我定两条回去。一会儿我把钱给你。”
记账会计快速完成了盖章程序并将单子交予了对面的现金会计手里。随后匆忙跑出去安排后续事项。
接着现金会计清点好数额——总共106块5毛6分钱后,将钱推向易卫东,并叮嘱他确认数额无误。“小同志,请仔细数一下对不对。”
易卫东拿了十张整票面的一元钞又点了下零钱,回答道:“没问题,刚刚好的一百六块5毛6,谢谢您啦。”
带着崭新的收获感,他出门继续前行推着三轮车离开收购站区域,兜里有钱自然底气十足。途中路过一家商铺,顺便买了十斤生瓜子,以及部分水果充作犒劳自己的成果。
穿越安定桥进入市内街道后,则选择避开主干道路走小巷子。确保周边环境清静无碍,这才将那辆三轮车载入神秘存储间之中。目前他并不打算让人发现这辆新购得的运输工具。毕竟为了工作机会投入不少花费后才购置了这样一辆看似普通实则意义非凡的老式三轮车,如此招摇过市终究不妥。近阶段还是要格外保持低调行事方为上策。
那日,易卫东漫无目的地在旧时北京的小巷间游走,途中竟意外迷失了方向,费了好一番周折才总算找到出口抵达大路。自此之后,他老老实实地沿主干道前行,直至回到位于北新桥百货商店对面的那家照相馆。从随身挎包里掏出取照片的票据,迈进门去递给了店内的一位师傅,开口问道:“前天拍的照片可好了吗?”
师傅接过单据回答说:“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帮您查一下。”
随即拉开抽屉,按票据上的编号仔细寻找,很快找出一个白色纸袋递给易卫东,“已经洗出来了,您检查下吧。”
易卫东将照片抽出,确认确实是自己拍的黑白像片后,道谢离开。出了照相馆,他又从挎包中取出两只空酒瓶,转身踏入北新桥百货商店内买了两斤地瓜散酒——这买整瓶的白酒可是需要票证的,而这仅售六毛一斤的地瓜散酒则无需凭证——然后再次放进挎包。
他一边哼着歌谣,一边走进胡同口处经过修车铺时坐下和黄师傅聊起天来。“黄师傅,您一天到晚似乎也不是多忙碌的样子啊?”
黄师傅听后笑笑回曰:“这话可不好说了,忙起来恨不得多生两只手都做不过来,而闲的时候能连半天也碰不到补个轮胎的活计。”
二人简单攀谈几句,黄师傅突然好奇发问:“你姐姐都回家了,你怎么还这般悠闲与我聊天呢?”
这一提醒令易卫东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姐姐何雨水已经回来了。他转向黄师傅道:“您这会子怎么不早告诉我呀,黄师傅!”
黄师傅嬉笑着说:“我还不是趁着没有生意和您聊上几句呢,您还能陪我解个闷儿也是挺好。”
听到此话,易卫东站起身拍打掉裤上的灰尘,“看我下次弄点狗肉回来给您尝,今次怕是要没您的份啦!”
说罢他进入巷口,瞅四周无人注意,便把先前藏着用牛皮纸包裹好的约三斤泥鳅放入随身携带的网兜,并把之前备下的河虾装入挎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