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百宝阁的院门终于合上,最后一缕客人留下的脂粉香气还在空气中浮动。吴麻子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从灶房出来,吆喝一声:\"开饭喽——\"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围坐到桌前,却个个精神亢奋,眼睛亮得吓人。
\"公子!\"王瘸子一屁股坐下,迫不及待地开口,\"咱们今天赚大发了!洗一个发髻十两银子,起初还没人敢试,结果那李员外家的小姐洗完,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那些夫人小姐们跟疯了似的抢着要洗!\"
独眼张揉着酸痛的腰,龇牙咧嘴道:\"我烧了一整天的热水,腰都快断了!\"
刀疤脸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劈的柴堆得比人还高!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小七在一旁笑意盈盈道。
“咱们知足吧,来洗发髻的都是人家丫鬟们洗的,不然我们更忙不过来了。”
小七在一旁掰着手指头算账:\"今天光是洗发髻就赚了二百多两,再加上卖出去的糖果和不锈钢餐具......\"
陆小川笑着听他们七嘴八舌地汇报,心里盘算着今天的进账。等众人说得差不多了,他敲了敲桌子:\"都吃饱了?\"
众人点头。
\"好,收拾完院子,都来我房里,咱们开个小会。\"
陆小川见众人都到齐了,示意小七将今日的收益倒在炕上。
\"哗啦——\"
碎银与银锭滚落,在粗布被褥上堆成一座小小的银山,映得众人眼睛发亮。王瘸子的铁钩不慎磕到炕沿,\"铛\"的一声脆响,却无人理会——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那片令人眩晕的银光上。
\"二百七十两。\"陆小川指尖拨过最后一块银锭,自己心里也暗暗吃惊。若能源源不断从空间取物...这个念头让他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王瘸子。\"他突然开口,惊得众人一颤,\"接着。\"
十两银子划出弧线,被王瘸子手忙脚乱接住。紧接着是独眼张、刀疤脸、吴麻子,每人掌心都落了沉甸甸的赏银。
\"规矩不变。\"陆小川声音突然转冷,\"忠心做事的,往后还有更好的日子。\"他目光如刀扫过众人,\"若是有人起了歪心思...\"
\"公子放心!\"王瘸子突然跪下,银子举过头顶,\"我王铁柱这条命...\"
\"行了行了。\"陆小川笑着打断,转手将个蓝布包袱递给小七,\"五十两,铺子周转用。\"又压低声音,\"想买什么自己拿主意。\"
小七接过包袱,指尖触到里面硬挺的银票边角,突然鼻子一酸——这哪是银钱,分明是川哥沉甸甸的信任。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炕上,将银锭的轮廓映得发亮。小七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
\"川哥......\"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褥下的银票边角,\"我到现在还觉得像在做梦。\"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刚才在王瘸子他们面前,我死死掐着大腿才没笑出来......\"
陆小川失笑,伸手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发。月光下,能看见少年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
\"你做得很好。\"陆小川声音温和却坚定,\"往后咱们要见的大场面多了去,得学会——\"他忽然屈指弹了下小七的鼻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小七捂着鼻子,却忍不住追问:\"川哥,你咋突然懂这么多?\"他犹豫片刻,还是问出憋了整晚的疑惑,\"还认识了老神仙......\"
陆小川脑子里组织着如何跟小七解释,突然听到小七的呼吸早已变得均匀绵长。兴许是小七今天太累了,简直是秒睡。
陆小川在炕上翻了个身,盯着房梁出神——洗发水只剩半瓶,糖果也去了一半,这生意才刚起步就面临断货危机。
丑时的梆子声隐约传来,他轻手轻脚起身,指尖触及飞鸟印记的瞬间,整个人已置身于那片奇异空间。这次抱出的纸箱格外沉重,拆开后竟是满满一箱调味料:青花瓷瓶装的老抽泛着琥珀光泽,玻璃瓶里的陈醋沉淀着岁月痕迹,那些印着陌生文字的塑料调料瓶更是前所未见。
\"倒是齐全......\"陆小川捻起一包十三香,突然想起吴麻子烧菜时总抱怨香料不足。但转念又皱眉——这些瓶瓶罐罐虽稀奇,怕是卖不出洗发水那样的高价。
将东西锁进柜子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若把这些献给知县家的厨子......他嘴角不自觉扬起,仿佛已经看见白花花的银子流进口袋。
回到炕上时,小七在梦中嘟囔了句什么,翻个身又沉沉睡去。陆小川望着窗外的弦月,盘算着明日要如何包装这些\"西域秘制调料\"。远处传来三更天的梆子声,他这才阖上眼睛,梦里全是叮当作响的银锭。
第二天一早,陆小川吃过早饭,站在院中整了整略显陈旧的青色长衫,对小七嘱咐道:\"今日再去添置两套衣裳,咱们总不能就这一身行头。\"
小七嘴里塞满馒头,含糊应道:\"唔...好的川哥!\"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清脆的马蹄声。赵四海的青绸马车稳稳停在院前,车帘一掀,露出张圆润的笑脸:\"陆老弟,可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陆小川抱起早已备好的檀木匣子,朝院内众人交代几句,便登车而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约莫一刻钟后,停在一座气派的宅邸前。朱漆大门上\"李府\"二字金灿夺目,两尊石狮怒目圆睁。
跟着管家穿过三重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假山玲珑,曲水流觞,六角亭檐下悬着的琉璃灯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陆小川指尖悄悄摩挲着木匣,心想这李老爷的豪奢,怕是比想象中更甚。
\"二位稍坐。\"管家躬身退下,\"老爷即刻便到。\"
赵四海向管家回礼。
“有劳管家了”
管家走后,陆小川四下打量起了这个院子,红砖青瓦的大院子,院子里面还有假山和亭子,亭子旁边还有鱼池,亭檐下悬着六角琉璃灯,想必这李老爷十分富足啊。
亭中茶香袅袅,忽闻一阵环佩叮当。李员外捻着花白山羊须踱步而来,身后小厮抬着紫檀太师椅,金线绣的坐垫在阳光下泛着暗纹。账房先生捧着鎏金算盘亦步亦趋,算珠碰撞声清脆如珠落玉盘。
\"陆公子,久仰。\"李员外落座时,太师椅发出沉实的\"吱呀\"声,\"赵掌柜说你有西域奇货?\"
陆小川不卑不亢地拱手,将檀木匣推至石桌中央。匣盖掀开的刹那,四道银光迸射而出——不锈钢餐具躺在绛红锦缎上,碗口折射的阳光正好映在亭柱\"厚德载物\"的题字上。
李员外身子猛地前倾,太师椅\"咯吱\"作响。账房先生立即递上西洋水晶镜,镜框上嵌着的红宝石晃人眼目。
\"当真不锈不腐?\"李员外指尖发颤地抚过碗沿,\"上月刘知府那天竺乌兹钢瓶...\"
话音未落,陆小川突然抄起钢叉在碗心狠狠一划!
\"铮——\"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惊飞檐下雀鸟。众人屏息看去,碗面光洁如初,连发丝般的划痕都未留下。阳光在碗底流转,映得李员外瞳孔骤缩。
\"员外若仍存疑,不妨以匕首试之。\"陆小川将钢碗往前一推,\"若有半分划痕,分文不取。\"
赵四海适时接话:\"可取盐醋来试。寻常铁器沾之,半炷香必锈。\"
李员外鹰目微眯,挥了挥手。小厮很快端来青瓷碗,里头浓醋混着粗盐,酸涩气味扑鼻。钢勺浸入时,醋面泛起细密气泡。
一炷香后,小厮取出钢勺。众人屏息——勺面依旧银亮如新,连半点氧化痕迹都无。
\"好!好!好!\"李员外连赞三声,指节敲得桌面咚咚响,\"上月京中暹罗陨铁剑,起价便是千两。\"他忽然倾身,目光如钩,\"陆公子开个价?\"
陆小川喉结微动:\"此物终究是残器,不敢与神兵比肩。但胜在稀罕...\"他故意顿了顿,\"八十八两一套。\"
赵四海突然插话:\"听闻礼部张侍郎的父亲今冬也要办寿,陆公子有五套西域鎏银餐具,不知员外可否准备多备一套呢?\"
陆小川心头一跳,这一套还没卖出去呢,李四海还打算卖两套不成?
不料李员外直接拍案:\"五套全要了!\"转头对账房喝道,\"支银子给他们!\"
算盘珠噼啪作响,四百四十两白银的数目报出时,陆小川袖中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