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人的犹疑，温柒柒没感觉到意外。
毕竟作为原剧情里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林薇雪抛弃的舔狗，王虎受到剧情的影响应该还挺深的。
目光所至是那人已然紧张地蹲在廊角，少女不介意地轻声安抚：“这样的问题让你为难的话......”
“不为难的，温小姐！”
男生的语气忽地急促起来：“我，我，我只是......”
“嗯？”
扬起的尾音。
二层的王虎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了一口气：“我......”
他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扯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声音也低如蚊呐：“没能找到温小姐想找的人......”
王虎做了一天的心理建设，他甚至设想过无数关于这位大小姐得不到答案后发怒的可能性。
在准备好迎接对面的怒火时，耳机里的声音却还是平静清甜，依稀还透着一丝笑意：
“好的。”
“啊？”
王虎怔住。
温小姐她......没有怪他办事不力？
做惯了端木云策的小弟，也见惯了贵族学院里无数大小姐大少爷仗势欺人的模样。
他太过于了解上位者无端而发的怒火。
甚至也了解温小姐把篮球用网球拍打飞的力气。
可......
突然被这样温柔对待，他脑子一时没能转过来。
对面听着，似乎准备挂断电话了。
王虎立马站起了身，捂着手机，手指紧张的都在发抖：“温、温小姐，请等一下！”
“嗯。”
温柒柒抬眸，视线聚焦在王虎身上。
无意一瞥，缓缓上了楼梯抱着臂倚靠在走廊尽头的身影消瘦得有几分眼熟。
只是他穿着一身连帽衫，面容完全遮挡在帽子与口罩之后，她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手机却给出了明确。
属于恶狗的标识翁然震动着。
包括他的电话。
饶有节奏的在少女的手里争夺着接通归属权。
温柒柒想都没有多想，就直接挂断了对方的电话。
“从策哥那场晚宴之后，我还没来得及当着您的面感谢您......”
王虎低垂着头，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将那些已经背诵过很多遍的拗口感谢羞怯地道出口：“温小姐，谢谢您那天在策哥那儿帮我说话，策哥才没有因为林薇雪乱跑而把我赶走......”
“也谢谢您愿意给我工作的机会，让我能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偿还那些债务......”
对于收拢人心。
温柒柒算个老手。
在最初的循环里，她靠着杀生掠抢疯够了之后，心境稍稍平稳了些。
喜好也慢慢从折磨敌人的肉体转移到了摧毁对方的精神支柱。
她很喜欢悠然坐在一处静静看着对方崩溃发疯所拥有的一切都崩坏的模样。
以其人之道千倍万倍还治其人之身。
她时刻奉行。
只是有些角色被剧情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她从来没有机会下手而已。
比如.....与林薇雪过度交好的几个重要角色。
王虎就是其中之一。
但这次觉醒的时间太早。
看着王虎每天为林薇雪忙前忙后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反倒是债务越背越多的模样，她忽地起了些心思。
如果......
从内部策反林薇雪身边的人呢？
那结局会不会......
得到影响？
温柒柒是个想到就会去实践的人。
由于长久和各种人打交道，她很清楚像王虎这类人需要的是什么。
所以动些手段，让王虎“勉为其难”地报答自己，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剧情不过多插手，那让那些为林薇雪瞻前幕后的舔狗转身成为自己的棋子，易如反掌。
不过，这样的棋子效用有限。
毕竟.......
在强制主线剧情上，他们的自我意志根本没用。
她只需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想要的信息就好。
比如监视林薇雪的动向。
比如林薇雪身边解锁的新人物。
再比如跳转到的剧情点。
对面还在絮絮叨叨些其他的感谢，疯狗的电话也在打过来第五个之后终于消停了片刻。
待王虎停下之后，温柒柒才抿唇轻笑，给予对方足够的感情价值：“你的口头感谢我接受了。其余方面，还需要你继续努力，王虎先生。”
从来没有收到过这般的的尊重，王虎的声音出现了明显停滞：“先、先生？”
少女漫不经心地伸手接过落下的秋叶，声音却正经着：“不对么？”
“啊不是，我只是......没听过这样的称呼，尤其是......”
尤其是您这样的大小姐。
但温柒柒没时间仔细听他难为情的感激涕零。
目光触及到走廊尽头那身影动起来的瞬时，温柒柒手指微微抓紧，语调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王虎，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做。”
“啊？”
王虎还没反应过来，温柒柒的指令已经落下：“蹲下，向后滚。”
他没时间多想。
在迷迷糊糊按照她的要求蹲下的刹那，凛冽的刀锋从头顶擦着发丝凌厉而过！
来者戴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王虎根本分辨不出来他是什么人。
只是那双眸子......
深不见底，透着令人呼吸停滞的阴鸷。
只是对视这么一眼，王虎蓦地就感觉到了死神镰刀已经架在脖颈！
寒意沿着脊椎迅速攀升！
就连向后滚的动作也由于生理反应慢了半拍！
这么一个小失误，对方轻而易举就收刀转拳。
重重的一拳猛地打在王虎的脸上！
痛感让他的大脑顷刻麻木！
那人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单手抓过他的衣领，毫不费力地将他提起来抵在墙上。
那只带着半指手套的手死死地扣住王虎的脖子，力道狠戾。
面对着他被压迫得呼吸急促面色涨红，想要挣脱的奋力抵抗，对面人目光却依旧是那般冷漠绝情。
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少年动作粗暴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攥向王虎紧抓的手机。
“！不......行......”
想到电话里还在通话着温柒柒，王虎挣扎着不肯放手。
少年不悦地嗤了一声。
旋即手指猛然收紧！
王虎刹那间就看到了自己的太奶还有太太奶，太太太奶，太太太太奶在少年背后表演千头观音！
“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你再动......”
少年的语调极轻，却让人头皮发麻：“端木那个垃圾也保不住你。”
强烈的窒息感让王虎根本没有精力去分辨他的身份，就连手机也没有力气再抓紧，彻底落入了少年的手中。
他夺过来后只是瞟了一眼王虎手机上的备注。
电话另一端似乎完全没有想跟他聊上几句的想法，挂断的很果断。
甚至连他刚刚出声的那句逼问都没心思听上一个字。
萧潜低笑了一下。
摆弄着将王虎手机上删掉温柒柒的联系方式后，他才松了手。
手机再次被丢回到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剧烈咳嗽的王虎身边，少年打理着手套上的褶皱，吐字：“滚。”
—
王虎狼狈离场后，一身黑的少年慢悠悠地走到阳光之下，在二层的栏杆边站定。
他双手随意地搭在冰冷的金属扶手上，露出一截修长而有力的手腕。
目光毫不掩饰地向上抬，最终锁定在某个方位。
穿过斑驳的光影，少年隐去全部暴戾的目光落在四楼俯视他的少女身上。
秋季没有蝉鸣。
只有对视那一瞬间风过树梢的“簌簌”声。
少年仰望着他一直追随的身影，虔诚而疯狂。
少女俯瞰着她没法理解的疯狗，冷然而高高在上。
明明是这样嫌恶的眼神，少年却莫名笑得更欢，他伸出两指从口袋里夹出手机，再次气定神闲地给她拨了电话。
这次，温柒柒还是没接。
甚至转身就离开。
少年也不恼，只是随着她的方向，紧跟而去。
步子没停，换着手机卡继续打给她。
毫无意外，对方都是挂断。
温柒柒也不知道这狗从哪弄来这么多的手机号。
厌烦地开始思考把自己的电话号给萧潜是不是个错误。
下一秒，又一个陌生的号码拨了进来。
而这次的......
拒接键按不了。
—
在电话被接通后，萧潜被温柒柒变着花样骂了十几分钟。
四楼的走廊里已经看不到少女了，少年推算着她会出现的方位，脚上速度加快，声音却依旧稳得没有一丝紊乱。
面对她一遍又一遍挂在嘴边的“疯狗”，他也饶有兴趣地应着：“狗见到主人都是会疯一点的，温同学第一次养狗，对这方面不熟没关系，以后会习惯的。”
“要见一面么？”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嗯？家养的狗，想见主人能有什么理由？”
“某个主人有空去管别人的狗，对自己的狗却不闻不问甚至拒绝接触......狗怎么可能不疯？”
一堆一堆的骚话，换来的是少女冷漠的一句“能滚多远滚多远”。
少年还在赶着路程，故意用更多的理由拖延着时间，比如温柒柒之前交代他办的事他目前的进度，比如林薇雪南宫黎没来学校的这几天可是来萧家做过客，又比如......
听着他说些正经有用的信息，温柒柒才没有挂断电话。
直到下楼的楼梯拐角间。
少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下层压低帽檐的少年。
口罩已经被他扯掉。
似乎以最快的速度横跨两座教学楼跑过来，对于他还是有些许的勉强，他正低声喘息着。
听闻到上层停驻的脚步声，萧潜抬起头。
作为原剧情林薇雪背后的最大功臣，萧潜的长相是极具攻击性的。
只是他每次看温柒柒的眼神都太过于温柔宠溺，偶尔还装点柔弱。
以至于总会让她不自觉遗忘掉他相貌的桀骜不屑。
上挑的眉骨，锐利的眉峰，狭长的眼眸中透着冷冽的光芒，却又在抬眼与温柒柒对视的那刹那尽数隐藏在眼底。
她听到他放软了语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地踏上楼层，一字一顿：“如果我说......”
“我知道你想找的那人的下落呢？”
他缓缓压过来，却又在距离温柒柒很远的位置，在温柒柒始终没变的上位者眼神下，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等到温柒柒的回复。
对方的目光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审视。
他不介意。
他很享受。
只要被她注意到。
他做的一切就都有意义。
于是，少年收回贪婪的目光，恭敬地垂下头。
在少女的视线下单膝抵地，虔诚地在手机屏幕上落下轻轻一吻，开口：
“要聊一聊么，我的主人。”
音落，刺耳的上课铃声划过天际。
打断了温柒柒的目光。
她再次衡量了一下萧潜话语的可信度后，才惜字如金开口：“下课之后。”
少年抬起头。
他像是完全不介意自己还是跪着的姿势。
反正这副模样温柒柒又不是少见。
他的眸子轻轻弯起，笑得很深，说出来的话也意味不明：“放学后的单独约会么？我还没试过。”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少女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像是料想到了他会伸出来的手，自然地向着旁边一躲，灵巧地越过了他。
萧潜失笑。
只是站起来转过身深深凝望着她：“下课后我去接你。”
“滚。”
随着少女的身影远去，少年眼中的温柔一点点褪去。
他的手从扶梯上收回来，落在自己的腹部。
温热的触感没有丝毫减弱。
稍稍掀起衣服。
鲜血淋漓的伤口因为不停歇的奔跑，看起来似乎更严重了些。
疼痛感强烈到令人昏厥。
脸色也稍微发白了些，萧潜又将口罩挂在了耳边，一边上楼一边拨通着电话：“我没事，记住......”
“沈家那边给我盯紧了，没我的吩咐，死都别松口。”
—
萧潜在课上发来的消息很简短：
——“琴房。”
——“你第一次见我的地方。”
温柒柒习惯性已读不回。
他也听话地没有再发来消息打扰。
只是没想到，忽略了对方的消息，温柒柒却还是听到了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