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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微冷的寒风,宁明志快速的朝回家的公交车站走去。

所谓的‘家’,就是他在公司附近租的一间小房子,仅有两个房间,因为父亲是肺癌晚期,目前在化疗的治疗过程中,每隔三个星期就要去医院化疗一次,中间还要及时关注血小板、血常规等指标的变化,以及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对身体的影响。

房子租在公司附近的话万一有什么急事回家方便一些,当然了,万事有得必有失,照顾父母是方便了,可是公司所在的地方位于城区,房子的租金也很高,再加上化疗的高额医药费,对于宁明志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父母之前都是一直在农村呆着的,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所有的事情都要宁明志亲手操办和随身陪伴。之前有事情还可以跟弟弟宁致远相互商量下,轮流照顾下,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宁明志的身上,不仅没有了能分担的人,还又多了宁致远的这档子事情,宁明志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处境比来回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还要惨。

西西弗斯也就是每次把一块石头推到山顶,整个过程没有其它的事情干扰,推上去松手石头自己滚下山,然后西西弗斯再走下山,把石头推上山,如此周而复始。但未尝不会乐在其中呢,西西弗斯的真实想法谁又能真正体会到呢?除了他自己以外。

人生啊,当你面临的境遇越来越糟时,无论什么样枯燥的重复都是一种巨大无比的幸福。

宁明志感觉很多时候就快要坚持不住了,被身上的担子压的喘不过气来。两个姐姐都在老家的农村,也没有在大城市生活过,大姐宁静有两个女儿,二姐宁菲有两个儿子,姐姐在家带孩子,姐夫外出打工赚钱,农村的生活模式就是这样,几十年了都没有发生过太大的改变。

要说改变,让宁明志感受最深的还是去年带父母回老家过年时看到的景象,自己从小长大的农村,竟然比想象中的更加破败不堪,村口的路,以前还是沥青路,现在沥青早就坏了,坑坑洼洼,村里也没人修;

以前上学每天都要走过的一座小桥,以前两边都有护栏,现在呢,护栏都成了断壁残垣。再加上很多人家也都跟宁明志家这样,父母都跟着儿子到了大城市去带孩子,过年了很多家都是大门紧锁,不能说是荒无人烟吧,最起码生活气息已经快要没了。

两个姐姐就这样在农村里做点手工活,带着两个孩子,全部的家庭开支和村里的人情世故都靠姐夫在外打工的收入。也就是因为这样,无论是在金钱上还是在精力上,父母这边两个姐姐都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宁明志也不忍心让她们再帮忙了,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可最近,屋漏偏逢连阴雨,大姐宁静那边是日子都过不成了,大姐前两天给他打电话,哭着说大姐夫出轨了,在外面打工时和别的女人好上了,那女的已经怀孕了,还挺着大肚子跑到家里来找她逼她赶快离婚了,她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大姐夫也是鬼迷心窍的一定要离婚了,问宁明志自己该怎么办。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宁明志只能安慰着大姐,让她打起精神来拿,无论遇到什么不顺的事,都要挺住熬过去。宁明志还嘱咐大姐这件事千万别让爸妈知道了,跟他们说了他们只会跟着干着急,也没有多大帮助;

还嘱咐她这个婚要是非离不可,你把大概的情况跟我说下,我这边帮你咨询下律师,不要吃亏了就行,毕竟这是他要着急离婚,对你来讲是有利的,你想好你离婚的条件,看他答不答应,不答应就拖着。至于以后的路该怎走,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我这边是真的没有时间和精力了。

唉,人呐,再坚强的人也有泄气的时候。

宁明志就这样边走边胡思乱想着,连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都没有感觉到。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已经影响到他的本职工作了。

父亲的这个病,身体上的不舒服是说来就来,不定时的就要去医院,跟领导请假已经请的在领导那里有了很大的意见。直属领导虽然也很同情他的遭遇,也根据自身的能力无微不至的体谅和帮助着宁明志,可是,凡事都有限度。

公司也不是救济所,没有义务去体谅每一位职工的生活困境,再说了,有着央企的背景和福利,更不缺有能力的人,宁明志的直属领导也推心置腹的跟他谈过很多次,这样的工作机会,是不可多得的,尤其是宁明志才刚入职一年多一点,正是要好好表现的时候,努力往上爬一爬,站稳脚跟,那一辈子的生活就不用愁了,但如果像这样经常请假,怕是他也没法保住宁明志的这个职位。

宁明志也明白,但有些事,不是你明白就有机会、或者说就能够心安理得去做的。

就拿出差这件事来讲,虽然直属领导是照顾着尽量有出差需求的项目都不交给宁明志,就因为这,很多好的项目、可以体现自身能力的项目,宁明志都错过了。但是总会有些特殊情况,人生中从来都不缺这种不得不。

就是会有你怎么着也不得不出差的时候出现。

有一次,宁明志去云南出差,刚去两天,半夜就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说父亲身体疼的要命,从宁明志出差第一天的时候就开始了,疼的晚上都睡不着觉,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宁明志一听就火冒三丈了,质问母亲为什么不一开始疼就马上告诉他,母亲只能是委屈的偷偷抹眼泪。

宁明志不敢耽搁,连夜买了最早的机票就飞了回来,赶紧带着老父亲去医院。索性回来的早,医生说送的再迟一点都会有生命危险了。也就是通过这一次,宁明志再也不敢出差了。

能怎么办呢?他心里也清楚,父母都是怕耽误他的工作,很多时候身体上的不舒服都是硬抗着,除非真的扛不住才会给他打电话,宁明志跟他们说过很多次,不能这样,一开始不舒服了马上说解决起来也简单,越往后拖不是越难弄?他们不听。

后来宁明志就只能从省钱的角度上讲,毕竟父母他们这一辈的人都是心疼钱的嘛,就说越拖越难弄花的钱更多。

可是道理归道理,父母的观念又哪是说变就能变的呢。他又不能跟父母明说得了什么病,来让他们明白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照实说了的话,父母肯定就不会治疗了,不是没信心,也不是怕麻烦,只是因为要花钱,为了省钱父母甚至不惜透支身体的,这一点,从宁明志小时候就深有感触了。

记得有一年的夏天,吃过晚饭后,父亲一天三顿都是要喝酒的,北方喝的都是散称的那种白酒,也不止宁明志的父亲这样,他父亲这一辈的人都是这样。不像当今的年轻人,抽烟喝酒是为了享受,或者单纯是为了发泄。

父辈那个年代的人,喝酒抽烟大部分都是为了缓解田间辛苦劳作的劳累。农民嘛,都是下苦力的,那个时候也不像现在有这个机械那个机械的,就是有,也不舍得花那个钱,多以田里面几乎所有的劳作,都是通过手工来完成的。耕地、浇地、除草、打农药,到最后粮食的收割,基本都是下苦力的。

宁明志也是亲身经历过这种劳累的。拿收玉米来讲吧,他们村里习惯叫玉米为‘棒子’,玉米的丰收是在中秋节和国庆节左右,那时候还是夏天,温度很高的,你要穿着长袖钻进玉米地里把玉米一个个的掰下来,聚成堆,装到麻袋里,再用车拉回家。

为什么要穿长袖呢,因为玉米地里的叶子密密麻麻,人钻进去会剌到皮肤,剌的一道道的,再加上出汗,那感受就很酸爽了。穿上热,不穿,痛,你自己选吧。

有时想想那真不是人干的活呀,一趟玉米地有一百多米,你从这头钻进去,到地的那头再钻回来,又热又闷,很容易中暑的。宁明志有好几次钻进去都摸不着方向了,有一次好不容易钻出来才发现自己跑偏了,跑到别人地里去了都。

也是因为这样,很多人不愿意自己吃这个苦,也想得开,就会雇人去帮忙收,这样比机械收便宜一点,每天200块,收个3天也就收完了,了不起是600块钱。就这样,不是这家在雇人就是那家在雇人,宁明志的父母甚至为了去赚这个钱,连着大半个月都在玉米地里钻来钻去,那个苦,真的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吃下来的。

所以,就是因为累,你经常会看到父亲那辈的人,在田间休息的时候,就会顺手点上一颗烟,在那里慢慢的抽着,边抽边喝着家里带来的大叶子茶。那是一种休息,也是一种激励或者说自我安慰吧,心里面想着抽完烟,鼓足干劲,再好好干活,不然哪能支撑的下去?

晚上回去喝点小酒,更是这样了,慢慢喝着,看着电视,抽着烟,就是想扫除一天的疲惫。

说到抽烟,父亲的这个病真的跟抽烟有关了,宁明志的父亲从十几岁就开始抽烟了,而且抽的烟还是自己卷的,因为烟叶便宜啊,随便拿纸卷起来就抽。

宁明志仍然记得小时候,父亲卷烟用的都是自己写过的作业本,那时候叫‘大演草’,自己写完一本后,父亲就拿去卷烟抽,上面都是用铅笔写过的密密麻麻的作业。

现在想来,这样的结局几乎是早已注定的,身体上干苦力的提前透支,再加上这种不良的习惯,铅笔写过的纸,卷着廉价的大烟叶,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也是现在抽的烟是慢性自杀,他抽那样的烟是加速自杀罢了。

这就是农村人的悲哀吧,或者说是底层人的悲哀。所谓力耕者不寿,就是这个道理。

可是你能摆脱吗?摆脱不了啊,这就是生活在底层人要面对的现实,这就是不得不。

这样早已注定的命运,是父辈那代人的宿命。

每年过年回家,都会听说村里上了年纪的人,也就是宁明志父辈的那些人,不是得了肺癌,就是食道癌、胰腺癌、肠癌,等等,在村里面这就叫“孬包病”或者“瞎包病”,就是治不好的病。

很多这样的人的生命尽头也是由农村的生存观念早就注定了的,结局基本都是自杀了。

要么自己上吊死了,要么就喝农药死了,为什么呢?

没钱啊,肺癌的治疗要花多少钱,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深有体会的。这种病基本要去大城市才能看得了,去大城市看病,又没有医保,再者说,就算有医保,化疗的药物很多都不进医保的,反正怎么着都是死路一条。

有时想想,不像城市里得了这种病的人,城里的人有些选择自杀是因为不愿承受化疗的副作用所带来的种种痛苦,但农村人,没有这个选择。

他们会怕副作用吗?不会的,在农村什么苦没吃过,什么苦吃不下去呢?

他们想死吗?不想的,农村里的观念一直都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为什么还要自杀,没钱啊。有钱也自杀,这样的病在村里人看来都是无底洞,治到最后也就是人财两空,自己怎么可能给儿女添麻烦呢?钱是要留给儿女过日子的,不能这样白白瞎了。

都说观念决定了行为,没错。那个夏天的晚上,父亲像以往一样喝着小酒,抽着卷烟,慢慢扫除着一身的疲惫。家里一直都有晚饭吃完就泡大叶茶喝的习惯,那天晚上父亲应该是喝得有点多了,醉醺醺的,也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弄的,就听的开水瓶一生‘砰’的声音,父亲‘哎呦哎呦’的赶紧脱了布鞋和袜子,只见脚面上的皮已经被烫秃噜了。

父亲就坐在沙发上,脚上的痛和心理的无奈,化作了一声声的叹息。

家里的开水瓶都是那种带胆的,用的时间又长了,这就是安全隐患啊,越是舍不得花钱换越容易酿成严重后果花大钱,可是父母只会心疼当下花出去的钱,才不会把这种隐患太放在心上,毕竟不是一定会发生的嘛,你不能说他们太短见,只能怪生活太拮据。

还能怎么办呢,事已至此,埋怨和自责都没有用,只能赶紧叫车去治疗。

不是去医院,而是去镇上的一家祖传的治烫伤的人那里去看,也不止宁明志家了,镇上方圆几里的村子里,谁家有个烧伤烫伤的都是去那里看的,一来费用肯定比医院里要便宜些,二来这些人家都是祖传配方下来的,也确实有效,所以,就自然而然的成了首选。

不止烧伤烫伤有这样的祖传配方人家一直一代代的经营着,什么跌打损伤了、皮肤瘙痒了等等,也都有人家祖传的配方在镇上一代代的经营着。

到了镇上之后,人家就赶紧给处理了下,拿出了祖传配制的膏药贴上了,刚贴上,父亲就说感觉疼痛减轻了不少,然后人家又拿了两贴膏药,说拿回去,一个礼拜换一次就好了。

本来是没啥事的,到付钱的时候出事了,人家说1500块,父亲一听,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估计是想着大半个月钻玉米地帮人家收玉米累死累活的就赚了不到三千块钱,这样一弄一半就花出去了,心里怎么会不痛呢,这个痛可比刚刚身体上的疼痛更难下咽。

父亲说怎么要这么多,就三贴膏药,一贴就要500块啊,人家嘛,估计也是一直经营都是这个价的,一听也就不耐烦了,就敷衍着说,都是这个价,一直都这样。

父亲听人家这么一说,当场就想要把膏药揭下来,说不治了不治了,回去,还好被宁明志制止了。

这算什么?要钱不要命?看着父亲心疼的表情,宁明志又能说什么呢?人的命,天注定啊。

也就是因为这样,宁明志从来都不敢、更不能跟父母实话实说得了什么病。

就算是父母也有往这方面想,宁明志也是第一时间进行了否认,宁明志深知这种病,心态很重要,反正父母都不识字,医院的报告也都看不懂。也正好因为他们不会说普通话,宁明志也跟医生和护士都嘱咐过无论有任何事,都直接找他就行,什么都不要跟父母说。

但是父母不了解实情呢,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他们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也许无论什么病,你都可以扛着,像感冒发烧拉肚子啥的,不会说很容易就会有生命危险,但这种化疗之后给身体带来的副作用和不良反应,那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哪里不合适了都会有临时性休克的风险的,这是会危及到生命的,严重的话要马上去医院的。

总之不管宁明志从哪个方面跟父母说,讲道理,父母就是改不了这种一有问题就先硬扛,直到扛不住了才跟他说的习惯。没办法,父母为子女考虑,不愿自己给子女添麻烦的观念,是改不了,就算是好心办坏事,也只能是这样了,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嘛。

正想着,公交车迎面驶来了,宁明志上了车,往后面走着,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不自觉的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外套也有点被雨水打湿了。

雨下的不大,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雾,透过公交车的玻璃往窗外望去,眼前的世界被封锁在密如知网的雨丝当中。

宁明志感觉到一丝凉意,奇怪的是,雨滴在身上是冰冷的,可空气中却不知怎么着,有一股湿润温暖的气息,仿佛报告着春天到来的消息。

是啊,雨改变了天空的颜色,正符合当下宁明志的心境,在雨中,笼罩在夜色中天空反而变得有点灰蒙蒙的,浅浅的灰色有种忧郁的多愁善感的感觉,拨动着宁明志内心忧愁的琴弦。

好想有个人都能诉说一下啊,可是,现在弟弟被抓进去了,前途未卜,没有人可以商量了。

女朋友呢?本来谈了很久了都,前年过年都还是去女方家过的,马上就商量着要什么时候结婚了,可是晴天霹雳,父亲的病从天而降,女朋友是医院里的护士,摊上了父亲得了这种病,之前看上的宁明志虽然家里没多少钱但是人很上进,很勤奋,就行了,自己是家里的独生女,家境还可以,找个疼自己的又不会花天酒地的男人就好了的逻辑瞬间被打破了,人家都主动的减少了跟自己的联系,自己难道还不懂这其中的意思吗?

所谓的女朋友也就这样慢慢的没有了联系。

现在,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妈,我还四十分钟到家,你做饭吧”,说完,宁明志挂了电话。

父母是无论多晚都要等宁明志回家一起吃饭的,因为宁明志在公司经常请假嘛,很多事情都要通过晚上加班来赶上工作进度,回家的时间也就不能确定了,所以每次回家之前都要先跟母亲说下。

本来嘛,晚上加班之后,打车回去会更快一点,可是,公司里可以报销的打车费,都用在了平时送父亲去医院看病的事上了还不够。现在为了给父亲看病,信用卡都刷了好几家银行的了,早已入不敷出了,哪还有钱自己打车,只能做公交车了。

距离虽然不算远,但是在城市里,公交车经常堵车的,再加上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晃悠了四十多分钟才到租的地方。刚到门口,母亲便迎了出来,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宁明志的内心泛起了一丝的温暖。

“外面下雨了,怎么连伞都不知道打的?到时候淋感冒了”,母亲责怪的说道。

“没事,就一点小雨,出来的时候还没下呢,下车了才发现,没事,又没几步路,你看,身上不也没湿嘛”,宁明志微笑着说道。

“我等会找把小一点的伞,给你放到包里,这样想用的时候就不用找了,拿出来就用”,母亲说道。

“行,赶紧吃饭吧,这么晚了,跟你们说了好几回了,不用等我,不用等我,你们呐,就是不听”,宁明志无奈的说道。

“没事,我们也刚回来。晚点吃刚好,你不知道,那些纸箱就要在吃饭的那个点去捡,才捡的多,刚好那时都在吃饭,吃完饭出去走路的时候人家就扔出来了,你不在那时候捡,就被别人捡去了,你看,今天捡了这么多”,母亲兴奋的说道。

“天这么冷,就别出去了,万一感冒了,还不够买药的钱,在家看看电视多好啊”,宁明志说道。

“我俩也闲不住,能赚一点是一点,刚好也带他活动活动,这样病才好得快”,母亲说着,看向父亲。

“这个病治了这么久了,也不见好,到底是哪里的事呀”,父亲无奈的说道。

“你不用管了,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就听我的,使劲大鱼大肉的吃,吃不下也要硬吃,这样才好得快”,宁明志安慰的说道。

“咱这是什么条件的家庭呀,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呀,看病花那么多钱还要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父亲无奈的说道。

“我就怕你吃不下呢,您儿子现在可是央企的工程师,有钱,您放心吧。再说了,在这样的大城市里,这么好的医疗条件,还怕治不好病?您就放心吧,但是您要听我的,多吃保证营养,跟你俩说了每人一天喝一盒牛奶,这箱牛奶我都买了大半个月了吧,一箱12盒,到现在还没喝掉一半,”宁明志无奈的说道。

“照你说的,一个礼拜一箱就喝完了,你有多少钱也经不起这么喝呀”,父亲摇摇头说道。

“一箱才50块钱,我带你们逛超市的时候是不是带你们看了,没有骗你们吧;一个月喝四箱也就200块钱,这点钱我还没有啊”,宁明志笑着说道。

“那你自己也喝呀,从来都没见你喝过”,父亲说道。

“我都跟你说了好几次了,公司里有发的,我在的是央企,是国家的,国家部门福利待遇会不好?公司发的比这个好多了,就是上次给你们买过的那个酸奶,就是你们喝完还要拿温水灌进去晃晃再喝掉的那种,”宁明志笑着说道。

“那个太贵了,以后不要买了,超市里不是有那种50块钱24盒一箱的吗,要我说,那种就够了,喝这么好的干嘛。再说了,你弟弟现在不是去国外出差了吗,你不是说估计要呆个一年两年的嘛,以前他还能替你分担些,现在他也过不来了,就你自己。再说了,你也要存点钱了,以后还要结婚,我们能省点就省点”,父亲说道。

“你们啥都不用管,听我的话就算是帮我大忙了哈,”宁明志笑着说道。

因为怕父母担心,宁明志跟父母说,宁致远因为工作原因,到国外去出差了,近期可能要很长时间无法来看他们了。

“你弟弟在国外还适应吗?第一次出这么远的远门,在那里住的还习惯吗?吃的还习惯吗?怎么连个电话也没打来过呀,微信视频也好的呀,总要报个平安让我们放心啊,他跟你联系过没有”?母亲担心的问到。

“联系过了,他一到国外,安顿好了就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挺好的,就是工作忙,工作的地方网络也不好,联系起来也不方便,要打电话还要专门去很远的地方。还说打越洋电话费用也很贵的,反正也没啥事,就让我跟你们说一声,就不打电话专门跟你们再说一遍了,我不是好几天前就跟你们说过了啊”,宁明志说道。

“行,那你嘱咐他,电话费贵就不要往我们这边打了,有时间了多往可可那里打下,孩子还这么小。他不在这边,我们连看孙女的机会都少了,有点想孩子了”,母亲哽咽的说道。

“好,我会跟他说的。你们要是想孙女了,等我空了我可以带你们过去看的呀,或者抽个周末我有空的时候把她接来,在城里玩一下”,宁明志安慰的说道。

“你呢,你什么时候结婚呀,我跟你爸还等着抱孙子呢,你弟弟这一去就是一两年的,这二胎的想法肯定就泡汤了呀。你赶紧结婚,趁着我还能帮你看孩子,早点生个孙子给我们抱抱,我们也就没啥遗憾了”,父亲说道。

“行行行,知道你们想抱大孙子,我正谈着呢,快了哈,再等等”,宁明志笑着说道。

“每次问你你都这么说,八竿子都打不着,没谱”,母亲说道。

“这种事也急不来的呀,我也要好好挑一挑呢,哈哈;行了,不说了,吃饭吧”,宁明志说道。

饭后,宁明志在看着父亲把该吃的药都吃了之后,又自己帮父亲打了一针生血小板的针,然后匆匆的洗漱完就坐在床上,拿出了笔记本电脑,他要认真思考下今天跟外联部经理的谈话,生怕落下哪一个重要的片段。

还要把今天的聊天里要跟宁致远带的话整理出来,为了保险起见,怕信会有收不到的风险,他还打印了一份,打算交给律师,万一收不到信的话律师这里还能帮忙传达下。

在仔细从头到尾梳理了一番之后,宁明志确信没有什么遗漏的了,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为什么,他对外联部经理最后说的那个“Sh市龙柱事件”和“傅雷家书里”的那些话产生了兴趣,就想一探究竟,于是便在百度上搜了起来。

首先是“Sh市龙柱事件”,只见网上是这么说的:九十年代中,Sh市高架路建设是城市重振雄风,跻身世界一流都市的前曲,继内环线建成并通车以后,贯穿市区的成都路高架和延安路高架先后上马,形成贯穿Sh市东西南北中的“田”字格局,从而彻底改变市区交通拥挤堵塞,从而完成Sh市高架最终的上出天、下出地“申”字形的大格局。

工程之初由Sh市各级领导重视,Sh市民的支持,工程技术队伍的拼搏,使得工程进展神速,沿途街景,一天一个样,半个月找不到旧街里弄。没料到,当工程进行到关键的东西高架路与南北高架路交叉联接的接口时,作为高架路主柱的基础地桩怎么也打不下去。

工程受阻,偏偏受阻在东西南北交汇点上,受阻在Sh市最高的高架主柱之下。翻阅Sh市地质资料,Sh市属长江三角洲冲积平原,并无过分复杂的地层状况。参与工程的市政设计院、Sh城建设计院设计,Sh市政和隧道等工程公司立即调集技术力量攻关,一而再,再而三,地桩就是打不下。

谁能想到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接口上打不下地桩,竖不成主柱。工程暂时停顿,奋战在工程第一线的工人们食不甘,寝不安。

不知怎的,一种说法在私下里悄悄传开:会不会是风水龙脉方面的问题?要不要请位风水先生或道士法师来看看呢?这种说法出现,立即受到工程技术专家的反对,这简直是对技术专家的嘲弄。

人类征服自然的力量‘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碰上一个工程难点就求神拜佛,岂不是对封建迷信低头?于是重新抖擞,广邀各路技术精英,汇集到这一接口上啃硬骨头。

领导亲自坐镇,人心齐,泰山移,必须要将主柱的地桩打下去,保证整个工期不被延误。

技术精英汇集,高招、绝招过招,各显神通之后,打不进的地桩依然打不进!就是勉强打进一部分,却远远不符合设计的标准和工程的要求。这一下问题变得严重起来了,精兵强将已经一一上场较量,却还是没有找到问题的症结。

如果这个接口的主柱浇筑不起来,南北、东西高架路就无法联接,整个工程也不可能的按期竣工。于是,先前的求神拜佛的说法又悄悄地传播在工地。眼前时间不等人,有招好过无招,何况从玄学方面一试,即使不成也没有什么大的伤害。

主管领导思想也终于出现了松动,经过一番暗访,请来了Sh市玉佛寺的一位高僧大德。

玉佛寺高僧大和尚来到东西高架路与南北高架路交叉联接工地细细察看后,闭目合掌,久久不语。众人问可有办法?大和尚沉思良久,然后开口说,已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

解决的办法也是有的,但要行一番法事,请动神明灵物让出打桩的之地。大和尚说完,慨然长叹,言明他道破天机,恐怕自身在世来日已无多。许身报德,愿为Sh市信众造福,也为久居的Sh市建设尽一份心力。

大和尚默然择定吉日,众人循其嘱咐,一切准备停当。法师焚香祷念,一一行事,事毕叮嘱某时某刻后即可打桩,然后一去不返。工程技术人员虽然一头雾水,却也动心聚念,遵嘱照办。谁知如此这般之后,地桩竟然顺利打了下去,不偏不倚,完全符合设计标准,南北、东西高架严丝合缝。大和尚回到寺庙,不多日无疾而圆寂。

大和尚作法的布置,只传数个领导和工程负责人,并再三吩咐秘而不宣,所以外人无从获知详情,唯一能看到的痕迹,就是在接口处地桩上浇筑的巨大圆型支柱周身围上了白钢并装上了龙型纹饰,作为对佑助打桩成功的神明灵物的祈敬。

但是后来,又有人证伪了这个说法,最简单的,就是传说中的大和尚为真禅法师,是玉佛寺的名誉住持,真禅(1916-1995) ,大家注意,他是95年逝世的,在时间上与这个事件的发生完全不符。

其实这个离奇的故事大多都是牵强附会,网上口口相传编幕而成。就那根柱子,施工的时候确实出过问题,主要是打桩频率太快摩擦基岩导致热胀冷缩现象,后来请工程专家分析后也就解决了。

但是为什么要把他装饰成那样呢?从建筑风水的角度讲也是有道理的。那根柱子贯穿支撑了好几层桥面,而且倾斜角度,转弯方向各不相同,空间接口非常复杂。假如不加修饰就是与桥体一样的水泥色,冷眼一看容易导致一种错觉—这根柱子好像被扭曲,剪折成不规则的好几截,不像是直的,好似随时会塌陷。

这种视觉误差会给人造成一种潜意识的压迫感与焦虑感,通常情况下这种影响并不大,路过的人冷眼望去只是稍感不适,但在特殊的情况下,可能会导致过往的司机一些多余动作,进而有影响交通安全的可能。

将它装饰成上下一体的亮银色,并辅以美观的浮雕点缀,就会修正这种视觉误差。所以说它是一根风水柱也完全可以,只不过并非是网上所传的离奇邪乎的";风水";。

人类自从自认为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就连自然规律都看不上了,仿佛整个宇宙都可以被踩在脚下。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让人们越来越相信‘人定胜天’,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在穷途末路上蒙眼狂奔呢?不知敬畏,必受教育。

宁明志又搜索了下外联部经理说的《傅雷家书》里的内容,那是傅雷在1954年10月2日写给儿子傅聪的信,原文是这样的:聪,亲爱的孩子。收到9月22日晚发的第六信,很高兴。我们并没为你前信感到什么烦恼或是不安。我在第八封信中还对你预告,这种精神消沉的情形,以后还是会有的。

我是过来人,决不至于大惊小怪。你也不必为此担心,更不必硬压在肚里不告诉我们。心中的苦闷不在家信中发泄,又哪里去发泄呢?孩子不向父母诉苦向谁诉呢?我们不来安慰你,又该谁来安慰你呢?

人一辈子都在高潮——低潮中浮沉,惟有庸碌的人,生活才如死水一般;或者要有极高的修养,方能廓然无累,真正的解脱。只要高潮不过分使你紧张,低潮不过分使你颓废,就好了。

太阳太强烈,会把五谷晒焦;雨水太猛,也会淹死庄稼。我们只求心理相当平衡,不至于受伤而已。你也不是栽了筋斗爬不起来的人。我预料国外这几年,对你整个的人也有很大的帮助。

这次来信所说的痛苦,我都理会得;我很同情,我愿意尽量安慰你、鼓励你。克利斯朵夫不是经过多少回这种情形吗?他不是一切艺术家的缩影与结晶吗?

慢慢的你会养成另外一种心情对付过去的事:就是能够想到而不再惊心动魄,能够从客观的立场分析前因后果,做将来的借鉴,以免重蹈覆辙。一个人惟有敢于正视现实,正视错误,用理智分析,彻底感悟,才不至于被回忆侵蚀。我相信你逐渐会学会这一套,越来越坚强的。

我以前在信中和你提过感情的ruin〔创伤,覆灭〕,就是要你把这些事当做心灵的灰烬看,看的时候当然不免感触万端,但不要刻骨铭心地伤害自己,而要像对着古战场一般的存着凭吊的心怀。倘若你认为这些话是对的,对你有些启发作用,那么将来在遇到因回忆而痛苦的时候(那一定免不了会再来的),拿出这封信来重读几遍。

看完之后,宁明志觉得这本书挺好,适合自己好好读一下,刚好也要听从外联部经理的建议给弟弟宁明志买一些关于资本市场运作的书,便认真的搜索了起来,到时候让弟弟的妻子连同信件一起给他寄过去。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躺在床上,却怎么睡也睡不着。夜深人静时,雨声就愈发清晰,窗外的雨一直下着,听着窗外的雨滴声,直到深更都难以入睡,这时宁明志突然想到了唐代文学家温庭筠的那首词作,《更漏子·玉炉香》:

“更漏子,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此词虽然是写思妇的离愁,但愁绪这个思绪,确是无二无别的,不管你是思妇还是男子汉,都逃不掉它的魔掌,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抒发边塞将士思乡之情的佳作了,而且这种诗作还贯穿着各个朝代,历朝历代都不乏佳作,经久不衰,尤以唐朝和宋朝为盛。

宁明志最喜欢的是北宋词人范仲淹创作的那首词,《渔家傲·秋思》。在这首词里面,词人用近乎白描的手法,在上片描摹出了一幅寥廓荒僻、萧瑟悲凉的边塞鸟瞰图;词的下片则抒发边关将士壮志难酬和思乡忧国的情怀。整首词表现将士们的英雄气概及艰苦生活,意境开阔苍凉,形象生动鲜明,词中写道: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 ,将军白发征泪。 ”

就这么想着想着,宁明志反而思绪愈发的清晰了,真的是好梦难成如“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愁绪未销亦如“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窗外的雨滴声可不管忧愁的人是喜不喜欢听,仍是自顾自地、不停地、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滴一直滴到天明才停了下来。

第二天是周末,宁明志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昏昏入睡的。他穿好衣服,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到了早上雨好像也累了,慢慢的停下了脚步,它们有的落到了池塘里睡起了大脚,有的在屋檐下滴滴答答的玩着,还有的在草地上晶莹剔透若隐若现的好像在玩捉迷藏,这场雨把小草洗的油光发亮,把树木洗的干干净净,把天空也变的蔚蓝而清澈。

索性就带父母出去走走吧,不要浪费了这好天气,呼吸下新鲜空气对父亲的病也有很大的好处。唐代韩愈的《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不是写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嘛,说是这是一年当中最美好的季节,要及时行乐。

但很多人都只知道这一首,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二首》的其一,还有其二不为大多数人所知,但却是宁明志喜欢更甚于其一。这两首都是唐代文学家韩愈创作的七言绝句。

前一首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描写了京城长安初春小雨的优美景色,写景清丽,表达了对春天来临时生机蓬勃景象的敏感以及由此而引发的欣悦之情。

而后一首重在抒情,引逗好友走出家门,去感受早春的气息,这不是正符合当下的心境吗,宁明志不禁思索着后一首的诗句:“莫道官忙身老大,即无年少逐春心。凭君先到江头看,柳色如今深未深”。

好,那就去看看,都说‘春雨贵如油’‘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今天就实地去看看,现实到底是不是如诗中所写。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借着出去逛逛,找个由头,中午饭好带父母在外面吃点好的。

父母很爱吃开在综合体里面的那家烤鱼,每次去都对那个鱼的味道赞口不绝。

但还是因为怕花钱,每次都推脱着不要去,说是花那么多钱还不如用来买菜自己做,可以吃好几天了都。

每次出去玩也一样,像上次带他们去游湖,又是门票钱又是游船票三个人花了六七百,本来是不想让他们知道的,可是那个票价就大大的写在售票处,不想让他们知道也没办法。但既然买了那就开开心心玩呗,自己儿子偶尔带父母出来玩玩花点钱那不是应该的嘛,天经地义呀,可是父母就因为这个票钱真的是心疼的叨叨了一路,唉,果然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是不是夫妻不重要,重要的是‘贫贱’二字,它简直是悬在你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啊,一剑封喉。

在吃饭的期间,弟弟的妻子给宁明志打来了电话,宁明志一看来电显示,就跟父母说:“你们使劲吃,还这么多,吃不完也不能打包的哈,不能浪费。我是真的吃饱了,吃不下了,刚好我出去拿接个电话”,说完便走出餐厅,走到了走廊的窗户边上。

“喂,哥,有个事跟你说下。刚刚宁致远的一位同事给我打了电话,要了你的电话号码,我给他了,这个人我也认识的,也还了解,往常跟宁致远玩的很好,是铁哥们。他说想跟你找时间聊一下,我怕你看到陌生的号码会不接,就先跟你说下,等下我微信发你他的电话,他姓h”,宁致远的妻子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对了,可可的髋关节恢复的怎么样了,我记得下个星期又到了去NJ市儿童医院复查的时间了吧”,宁明志问道。

“是的,预约的是下周五的号子”,宁致远的妻子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到时候还是让我公司的司机带你们过去吧,上次去开车还可以吧,可可没有晕车什么的吧”,宁明志问道。

“好的,挺好的,车开的很稳,人也很客气,还给可可带了小礼物,她很喜欢,一路上可开心了”,宁致远的妻子说道。

“好,那就行,他是公司的老司机了,我跟他也熟,也放心,不然这来回八百多公里,起早贪黑的,换成别人我也不放心”,宁明志说道。

“好的,那只能麻烦哥了,他那边去一趟要收多少钱啊”,宁致远的妻子问道。

“这个你不用管了,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就见外了”,宁明志说道。

“好的,那谢谢哥”,宁致远的妻子感激的说道。

“下个星期五是吧,那刚好,下个礼拜回来就先到爸妈这里来待两天吧,他们一直说想孙女了,到时候带可可在城里玩两天,我再让司机把你们送回家”,宁明志说道。

“好的,那最好了,昨天晚上可可还一直说要去找伯伯玩呢,那她可要开心坏了。对了,哥,宁致远的案子那边最近有什么进展没有”?宁致远的妻子关切的问道。

“暂时还没有,有什么重要进展的话我会及时通知你的,你放心,我能应付的来。还是要嘱咐你一下,之前宁致远也让律师带话给我了,说是要你看好孩子就行,其它的什么都不用管,无论是之前的客户也好,还是可能会有陌生人联系你也好,无论谁你都不要管,更不要信,所有的关于宁致远的事情都在我这里,人心不古,不可不防,明白吗”,宁明志略带严厉的口吻说道。

“好的,我明白的,只是辛苦你了。对了,哥,上次跟你说过的,爸现在在化疗肯定要花很多钱,我现在没工作,在家带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宁致远现在所有的卡也都冻结了,之间的积蓄和工资暂时也用不了。但是,我们再怎么样也不能再给你另添麻烦了。宁致远这个案子请律师的那十万块钱费用,我是一定要打给你的,上次就给你要卡号了,你一直没发我,等下发我一下哈”,宁致远的妻子说道。

“你别为难,现在可可又是看病又是奶粉钱的,也要花不少钱,你已经两年没工作了,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吧”,宁明志问道。

“没事,我跟我爸妈商量过了,大家都难,不过好在可可手术已经做好了,现在在恢复过程中,只是复查下的话花费就少了很多;现在也能吃些辅食了,奶粉吃的也少了些。我这边还有我爸妈可以帮衬些,我跟可可在爸妈的家里,乡下嘛,消费也不高。我跟爸妈把情况都说了,他们说先凑十万块把律师费付了,先把这个坎过去,毕竟是我跟宁致远小家的事情,这个钱不管怎样还是要自己出的”,宁致远的妻子说道。

“好吧,以后有什么困难了就跟我说,别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再苦再难都会过去的”,宁明志说道。

“好的,谢谢哥,你放心,我会的”,宁致远的妻子说道。

“对了,等会我把我写给宁致远的信发给你,你打印出来,然后还有几本书的书名我发给你,你买好了之后,下次寄信的时候一并给他寄过去。这几本书很重要,收到了之后让他跟律师说收到了转告我下,我好心里有数”,宁明志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会办好的,你放心吧”,宁致远的妻子说道。

“好,那就这样,我先挂了”,宁明志说道。

“好的”,宁致远的妻子边说边等着电话挂断,她看着一旁熟睡的女儿,内心既充满了慰藉又充满了心痛,孩子从出生宁致远就没怎么抱过,心思根本不在孩子身上。

现在好了,更是彻底脱离了孩子的陪伴了,自己彻彻底底的成了“丧偶式”养育。

孩子虽然是“小女才两岁,未知巧与拙”的年纪,可是偶尔也会奶声奶气的“爸爸、爸爸”的喊着,听的自己心里难受。

算了,只能自己想开一点了,虽然心里是有点责怪宁致远,可是,看到他信里的愧疚,看到他信里对女儿也是充满了“犹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的悔恨,她在内心并没有真的责怪过他。

她心里也明白,他就是很想证明自己,想让自己能有一番作为,只要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去努力,就算是路走偏了,知道错了也就回头了,大不了换条路从头再走,仍会走的器宇轩昂。但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志气,路给你铺的再好再正确,走着走着也就累了,或者越走越不像样了。

宁致远不止一次饿跟他说过,他要做前者,而不是后者。

宁明志挂了电话,站在窗边往远方眺望。他已然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向远方眺望伫立凝视的习惯了,面临着未来种种的不确定性,仿佛只有远方巍峨的高山才能让他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宁明志收到了宁致远的妻子微信发来的电话号码,并保存好。

他把跟外联部经理聊天的主要内容和选好的跟资本市场有关的书籍名称都发给了宁致远的妻子。

最后,犹豫再三,把自己的银行卡号发了过去。他实在是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了,律师关于费用已经催过几次了,再不把余款付清宁明志怕别人办起事来也不上心。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才快步走进餐厅。父母也已经吃好了,他就带着父母在综合体里面逛了一会,刚好去逛下超市,买点生活日用品。在所有的东西都买完了之后,他打车带父母回到家,洗漱完之后就坐在了床上。

他不禁想,以前不管联系跟宁致远相关的任何人,只要自己一说是宁致远的哥哥,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可今天,宁致远的这个朋友在这个时候要主动联系,会是什么事情呢?是出于什么动机呢?他一时间难以猜到。

正想着,手机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宁明志拿起手机一看,正是今天保存的宁致远那个朋友打来的........

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

三更雨

不道离情正苦

一叶叶

一声声

空阶滴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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