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卡瑞达从昏沉的睡梦中缓缓苏醒,睁开惺忪朦胧的双眼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监牢床上,两只手腕被冰冷的钢束绳紧紧地束缚在一起,动弹不得。
她挣扎着坐起身子,隐约能够感觉到身体里残留的虚弱感,目光下移,她注意到自己右手的手背上,有一个明显的针孔,那是注射过吊针后留下的痕迹。
细微的针口周围,皮肤微微泛红,轻轻触碰,还会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提醒着她之前经历的一切。
监牢外,走廊里的灯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亮着,宛如永不熄灭的火炬,又像是照进无尽黑夜的一束孤独的光芒。
这束光线,透过牢房门上狭小的探视窗,斜斜地投射进来,铺洒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形成一个明亮的光斑,恰好照亮了桌上静静躺着的那份文件。
那份文件的存在,与周围朴素的环境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仿佛一颗璀璨的钻石掉落在肮脏的泥土中。
卡瑞达缓缓地从床上下来,双脚触碰到冰凉的地面,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迈着略显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餐桌,身体的虚弱让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紧紧地盯着文件封面上那两个醒目的大字——“机密”,以及下方那个象征着学院派的专属Logo。
“你不过是一个被仇恨和谎言蒙蔽了双眼的棋子罢了......”
卡瑞达的脑海中,突然回响起秦风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既像是对她无知的嘲讽和讥刺,又像是一剂苦口良药,虽然逆耳,却直指要害。
“你真的了解你的父亲吗?你真的清楚主动派所做的,都是些什么肮脏的勾当吗?”
秦风在审讯室里质问她的画面,如同电影片段般,再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那咄咄逼人的语气,那犀利如刀的眼神,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不知为何,她心中原本对父亲以及他所代表的组织的坚定信念,此刻竟然开始产生了动摇,如同坚固的堤坝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两股截然相反的声音,正在她的内心深处激烈地交锋,仿佛两支军队在战场上厮杀。
较强的那股声音,就像是一个忠诚的卫士,坚定地告诉她,学院派是敌人,他们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从她口中套取情报,每一个字都不可信,都是为了瓦解她的意志,摧毁她的信仰。
而较弱的那股声音,则像是一个理性的智者,不断地向她提出质疑:如果你的父亲和组织真的是清白无辜的,那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无论敌人如何处心积虑地歪曲事实,编造谎言,最终也不过是自取其辱,成为别人的笑柄而已。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理由“害怕”这份文件呢?难道这份文件中,真的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犹豫、挣扎、彷徨......卡瑞达的内心好似波涛汹涌的大海,久久无法平静。
足足过了两分钟,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伸出颤抖的手,缓缓地抓向了文件的封面,借着门外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翻开了文件的第一页,开始了艰难的阅读。
仅仅是阅读了第一页,卡瑞达的情绪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从最初的忐忑不安,转变为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死死地盯着文件上的每一个字,仿佛要把它们刻进自己的脑海里。她几乎是紧紧地握着拳头,才勉强看完了文件的第一页。此刻,她心中对组织原本坚不可摧的信念,如同冰山遇到烈日,开始融化,出现了巨大的裂隙,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越往后翻,她的心情就如同坐过山车般剧烈起伏,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复杂。
每翻开一页,文件中的内容都像重锤般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原本坚定的信念,让她心中的裂痕越来越大。
当这份文件开始详细描述她父亲的“光辉事迹”时,她的动作戛然而止,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她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那页薄薄的纸张,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仿佛要将那页纸生生捏碎。
她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和斗争,似乎在犹豫,是否要继续翻开下一页,去面对那些她一直都深信不疑的“真相”。
“怎么?不敢继续往下翻了吗?”
监牢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声音,打破了牢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对卡瑞达来说,却如惊雷一般,让她浑身一颤,差点从地板上跳起来,那声音中带着一丝熟悉感,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哼!你以为凭借一份胡编乱造、漏洞百出的‘机密文件’,就能让我背叛组织,倒戈投降?真是痴心妄想,可笑至极!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卡瑞达强装镇定,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滴——”牢房门传来一声清脆的电子提示音,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向一侧滑开。原本昏暗的牢房,顿时因为门外走廊里明亮灯光的照射,而变得亮堂了许多。
说话的人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地走进了牢房。他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当他完全走进牢房,站在卡瑞达面前时,他的面孔也清晰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正是昨天在与她有过一场激烈交锋的秦风。
“是你?!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卡瑞达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仿佛要喷出火焰。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卡瑞达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手腕上冰冷的钢束带,冲上去与秦风拼个你死我活。
然而,她的挣扎却是徒劳的,钢束带反而将她的手腕勒得更紧,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色印痕,那是无力的反抗留下的痕迹。
秦风一脸平静,丝毫没有被卡瑞达的愤怒所影响。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桌上被翻开的文件,心中已经有了定数,自信地说道:
“我说过,你不过是一个被仇恨和谎言蒙蔽了双眼的棋子,一个可悲的牺牲品。我这次来,不是为了羞辱你,更不是为了看你的笑话,而是为了帮你拨开眼前的迷雾,看清事实的真相。”
“哈哈哈哈!”
卡瑞达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癫狂和蔑视,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她那张原本美丽的脸庞,此刻因为愤怒和仇恨而扭曲变形,显得狰狞可怖。她被束缚在一起的双手,猛地将身旁的椅子推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震耳欲聋。
“你杀了我的父亲,现在竟然还有脸跑到我面前,大言不惭地教育我,诋毁我父亲的名誉!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拨云见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卡瑞达的声音嘶哑而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刺向秦风。
卡瑞达死死地盯着秦风,眼神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杀意。如果此刻,她的手上没有那串冰冷的钢束带,秦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卡瑞达会毫不犹豫地向他扑过来,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与他同归于尽,为自己的父亲报仇雪恨。
“既然你如此确信这份文件是伪造的,既然你如此坚信你父亲的清白,那么,为什么不继续往下翻阅呢?让事实来证明一切,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