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利用貂蝉和吕布这颗棋子,试图搅动浑水、转移贾诩注意力,并与他在无声的心理战场上反复较量之际;
就在王允集团的诛董计划,因为内鬼的清除和我的加入,似乎重新走上正轨,紧锣密鼓地进行最后准备之时……
一个看似极其微小、却又让我瞬间寒毛倒竖的“平静”事件,发生了。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尚书台度支曹处理公务。孙主事将一份刚刚从外地送达的、关于某郡屯田事务的报告递给我,让我核对其中的数据,并草拟一份回复文书。
这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日常工作。然而,当我展开那份用标准公文格式书写的报告时,目光扫过落款处那个负责呈报此事的、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小吏的名字时,我的心脏,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那个名字,我认得!
虽然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名字,但我敢肯定,我见过它!
就在不久前,石秀传递给我的、关于玄镜台在洛阳初步发展的外围线人名单中,就有这个名字!
此人原本是颍川一个破落士族的子弟,因为家道中落,辗转流落到那个郡担任一个管屯田的小吏,因对现状不满,且略有才干,被石秀暗中考察,刚刚发展为可以提供一些地方信息的外围成员!
一个刚刚被玄镜台发展的外围线人,他负责呈报的、看似普通的屯田报告,竟然会绕过层层审核,直接送到了我这个度支曹令史的手中?!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尚书台的文书流转有着极其严格的程序,地方呈报的文书,需要经过州、郡、以及尚书台内部多个部门的层层审阅、批转,最终才会分发到具体的承办人手中。
一份来自偏远郡县、关于屯田事务的报告,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如此“精准”地、毫无阻碍地直接送到我的案头!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而这个人,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贾诩!
他用这种看似“平静无波”、“公事公办”的方式,向我发出了一个极其清晰、也极其冰冷的信号:“你的底细,你的网络,我已经掌握了!”
他没有直接派人来抓捕那个外围线人(那样只会打草惊蛇),也没有对我采取任何直接的行动。他只是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将一份由我的线人呈报的公文,“合理合规”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这其中蕴含的意味,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他在告诉我: 别以为你隐藏得很好,你的那个什么“玄镜台”,在我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我已经知道了它的存在,甚至掌握了你部分成员的名单!
他在警告我: 你的小动作,我都看在眼里。我随时可以掐断你的信息来源,甚至将你和你的手下一网打尽!你最好安分一点,不要再试图挑战我!
他在试探我: 他想看看,当我收到这份“特殊”的公文时,会作何反应?是会惊慌失措,露出马脚?还是会故作镇定,试图掩盖?我的反应,将进一步暴露我的底牌和心理素质。
他甚至可能在传递一种更深层次的信息: 他将这份由我的线人写的、关于“屯田”的报告送到我手上,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屯田意味着积蓄力量、长远发展……他是在暗示我,他的目光早已超越了眼前的董卓之乱,在为更长远的未来布局?
还是在嘲讽我,认为我的那些小动作,不过是“屯田”一般的基础功夫,上不了台面?
那一刻,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脸上不能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我拿起那份报告,装作仔细阅读的样子,手指却因为内心的震动而微微颤抖。
贾诩!好一个贾诩!
他的反击,竟然如此的出人意料!如此的……“艺术”!
他没有选择血腥的刺杀,没有选择直接的对抗,而是用这种四两拨千斤、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方式,给了我最沉重的一击!
这一击,直接打在了我的要害——玄镜台的安全上!我知道,我之前的那些试探和反制,恐怕早已被他看穿了。
他之所以按兵不动,并非是怕了我们,而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他甚至可能……根本不在乎董卓的死活!他真正在意的,是如何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混乱中,保全自己,并攫取最大的利益!
而我,以及王允集团,很可能都只是他棋盘上,可以被利用、也可以被牺牲的棋子!
图穷匕见!
这看似平静的事件,就是贾诩亮出的、最锋利的匕首!
它无声地告诉我:游戏该结束了,或者说,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你的小聪明,到此为止!
我必须立刻做出反应!
首先,必须立刻切断与那个暴露了的外围线人的所有联系!
并通知石秀,全面收缩玄镜台在洛阳的活动,转入更深层次的潜伏状态!
贾诩既然能掌握一个线人,就可能掌握更多!
安全第一!
其次,诛董行动,必须立刻发动!不能再有任何犹豫和拖延!贾诩已经发出了警告,再拖下去,变数只会越来越多,我们的胜算只会越来越小!
我必须立刻将这个信号(以及我的解读)告知王允,促使他下定最后的决心!
最后,我必须重新评估贾诩这个人,以及他在未来可能扮演的角色。
他绝不仅仅是董卓的谋士,他更像是一个冷酷的旁观者和……潜伏的猎手。
在未来的道路上,他将是我最可怕、也最难以捉摸的对手!
我放下手中的报告,努力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尚书台内依旧是一片“平静”的景象。
但我的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与“毒士”的较量,因为这看似不起眼的“屯田报告”,而骤然升级!决战的时刻,已经提前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