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亡的路上,我并非完全与世隔绝。
为了生存,也为了印证我之前的努力是否真的产生了效果,我时刻留意着一切能接触到的关于战况的信息。
有时是躲在山岗上,用自制的简易“望筒”(用两片磨薄的水晶或琉璃残片,镶嵌在竹筒两端,虽然效果粗劣,但聊胜于无)远远观察;
有时则是在路过某个暂时还算安定的村镇时,从惊魂未定的逃难者或溃兵口中,捕捉零星的战报。
渐渐地,一些不同寻常的消息,开始汇聚到我的耳中,也印证了我之前的预判——我的预警,确实起作用了!
场景一:长社外围的铜墙铁壁
一天黄昏,我潜伏在一处距离长社县城十余里的小山坡上。
长社,是黄巾军计划中要夺取的武库重地。按照他们的原定计划,此刻应该正以雷霆之势,配合城内可能存在的内应,一举拿下这座储备着大量兵器的坚城。
然而,我通过“望筒”看到的景象,却截然不同。
长社城墙之上,旌旗招展,守备森严。城楼上站满了弓箭手,箭在弦上,引而不发。
城墙下,密密麻麻的拒马、鹿角早已布置到位,甚至还有几处新挖掘的陷坑,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城外数里,几座关键的营垒和哨塔,也明显加强了防御,不时有骑着快马的斥候往来奔驰,传递着信息。
而在城下,聚集着大批头裹黄巾的军队。他们一次次地发动着冲锋,扛着简陋的云梯,呐喊着冲向城墙。
但每一次,都在城头密集的箭雨和滚木礌石的打击下,损失惨重地退了回来。
我甚至能看到,有几股试图从侧面偷袭城门的黄巾队伍,似乎是撞入了官军预设的埋伏圈,被打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这与黄巾起义初期,官军往往猝不及防、望风披靡的景象,截然不同!
长社守军显然早有准备,依托坚城,以逸待劳,将黄巾军的锐气牢牢地阻挡在了城外!
场景二:溃兵口中的惊愕与混乱
两天后,我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遇到了一小股溃散下来的黄巾兵。
他们丢盔弃甲,神色惶恐,哪里还有起事之初的狂热。
我伪装成一个同样逃难的农夫,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与他们搭话。
“……邪门!真是邪门了!”
一个断了胳膊的黄巾兵,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们本来按着渠帅的命令,要去偷袭阳关的粮仓,想着官军主力都被吸引到阳翟那边去了,那里肯定空虚得很。
谁知道……他娘的!刚摸到山口,就从两边林子里杀出来无数的官兵!弓箭像下雨一样!我们的人……一下子就倒了一大片!”
“可不是嘛!”另一个满脸烟灰的汉子接口道,“还有前天攻打那个什么……什么亭?(某个小的防御据点)也是!我们的人刚冲上去,地上就塌了下去,掉进去好几百弟兄!后面还有绊马索、滚石阵……他奶奶的!官军怎么跟早就知道我们要从那里打一样?!”
“听……听抓到的官兵俘虏说,”一个声音带着颤抖的年轻黄巾兵小声道,“好像是……朝廷早就知道了我们要起事的消息,派了大将来!皇……皇甫嵩?还有朱……朱什么……”
听到这些对话,我的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激动!
偷袭粮仓失败!
预设埋伏!
官军早有准备!
朝廷提前派将!
这一切的一切,都清晰地表明:我的预警起作用了!虽然我无法亲临战场,无法精确统计官军减少了多少伤亡,黄巾军多付出了多少代价。
但从这些侧面的观察和听闻中,我已经可以确定,历史的轨迹,确实因为我的介入,发生了显着的偏转。
黄巾军的初期攻势,至少在颍川这片核心区域,遭受了比历史上更沉重的打击,锐气大挫!
这让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大半。我的冒险,我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当然,我也清楚,战争才刚刚开始。黄巾军的人数优势依然巨大,他们的信仰狂热也不容小觑。
官军虽然暂时占据了上风,但内部的腐朽和派系斗争,依然是巨大的隐患。
这场席卷天下的风暴,还远未到平息的时候。但至少,我为那些在风暴中挣扎求生的人们,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我继续踏上逃亡之路,心情却比之前轻松了许多。虽然前路依旧艰险,但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份沉甸甸的、足以支撑我走下去的信念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