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份“天象示警”的谶言送达,并成功引起王允司徒对迁都危机的重视后,我在司徒府的地位,似乎也随之水涨船高。
虽然我依旧只是一个尚书台的低阶令史,但王允召见我的次数明显增多,询问的问题也从最初的财政算学,逐渐扩展到对时局的看法、对人心的揣摩,甚至……偶尔会隐晦地提及一些关于“匡扶汉室,诛除国贼”的意向。
我知道,王允已经将我视为可以信任、并且在智谋上能为他提供助力的心腹之一。
我也因此得以更加近距离地观察到,那场围绕着诛杀董卓而展开的秘密筹划,正在司徒府那看似平静的深宅大院里,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府内的气氛,与外面那被董卓淫威笼罩的洛阳城一样,充满了紧张和压抑,甚至犹有过之。
王允的书房,几乎夜夜灯火通明。
我偶尔因事被召见时,常常能看到司徒长史士孙瑞、太仆黄琬等几位朝中重臣行色匆匆地进出。
他们都是王允的核心同谋,面色凝重,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虑。
他们会关上厚重的房门,进行长时间的密谈,虽然我无法得知具体的谈话内容,但从他们偶尔传出的、压抑着激动或争执的低语中,我能猜到,他们正在商议着刺杀的时间、地点、方式,以及如何策反那个手握兵权、却又桀骜不驯的关键人物——吕布。
每一次进入司徒府,我都能感受到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沉重氛围。
府中的仆役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也轻声细语,眼神中充满了不安。
然而,就在这密谋紧锣密鼓进行的关键时刻,一些令人不安的、如同不祥预兆般的事件,开始接连发生。
先是某天夜里,一位负责在外围传递消息、联络其他反对董卓官员的校尉(他是王允的同乡,极为可靠),家中突然莫名其妙地起了大火。
虽然火势被及时扑灭,校尉本人也侥幸逃生,但家中收藏的一些重要文书(或许就包含着联络名单或计划草稿)却被烧毁大半。
事后查不出任何纵火的痕迹,只说是“灯火不慎”。
但如此巧合,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没过几天,另一位参与密谋、负责筹措部分资金(可能用于收买人心或准备武器)的屯骑校尉,在一次骑马外出办事时,坐骑突然受惊失控,将其狠狠摔下马来,摔断了腿骨,卧床不起,短时间内无法再参与任何行动。
事后检查马匹,也未发现任何异常。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王允书房中一些并不算绝密、但却涉及到某些官员私下言论或态度的记录简牍,竟然“不翼而飞”!
虽然王允对外宣称是自己放错了地方,但我从他那阴沉的脸色和紧锁的眉头中,看得出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这一连串看似孤立、却又都指向密谋相关人员或环节的“意外”事件,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颗石子,激起了所有参与者心中的涟漪和……恐惧。
难道……我们的密谋,已经泄露了?
难道……董卓或者李儒,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开始用这种阴险毒辣的方式,进行警告和破坏了?
一时间,司徒府内外,疑云密布,人心惶惶。
连王允在召见我时,眼神中也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和警惕。
他虽然依旧强作镇定,鼓励大家“坚定信念,勿为宵小伎俩所动”,但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压力,已经接近了极限。
我虽然尚未完全进入诛董的核心圈子,但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暗流。
直觉告诉我,这绝非偶然。
一场针对王允集团的、来自暗处的反击,恐怕……已经悄然开始了。
而这些不祥的预兆,很可能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初的几声闷雷。
真正的血腥杀戮,或许……就在不远的前方。
我开始暗中指示石秀和玄镜台,加强对司徒府周边以及参与密谋官员府邸的监控,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同时,我也更加小心谨慎地处理与王允的关系,既要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建议,也要避免过深地卷入这场随时可能引爆的危机之中。
洛阳上空的乌云,愈发浓厚。而那隐藏在乌云背后的杀机,也开始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