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沿着蜿蜒的泗水顺流而下,水面渐渐开阔,两岸的景致也与关中和中原腹地的萧瑟景象,呈现出明显的不同。我们,终于进入了徐州地界。
空气中少了几分黄土高原的干燥凛冽,多了几分江南水乡的湿润温和。
虽然时值初春,草木尚未完全复苏,但河岸两旁连绵的平原和丘陵,已经能看出其土地肥沃、物产丰饶的底蕴。
偶尔可见的桑林、竹海,以及纵横交错的水网,都昭示着这里曾有的富庶与生机。
然而,战争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并未完全消散。当我们弃船登岸,踏上徐州的土地时,依然能感受到那场浩劫留下的深深烙印。
村落的残破与人烟的稀疏: 沿途经过的一些村落,虽然不像洛阳那样彻底化为废墟,但也大多带着残破的痕迹。有些房屋的墙壁上还残留着烟熏火燎的黑色印记,有些院落则大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显然主人早已逃亡或死于非命。
田野间虽然能看到一些农人在耕作,但数量远比我想象的要少,且大多面带愁容,神情麻木,缺乏应有的生气。
我知道,这很大程度上是拜当年曹操屠城所赐,那场惨无人道的杀戮,给这片土地带来了难以愈合的创伤。
城镇的萧条与警惕: 我们选择在距离州治下邳尚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名为僮县(或虚构一个类似的小县城)的地方暂时落脚。这座县城规模不大,城墙还算完整,但城内同样显得有些萧条。
许多商铺关门闭户,街上的行人也不多,且大多行色匆匆,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城门口虽然有士兵守卫,但看起来并非精锐,装备也比较陈旧,更像是地方的郡兵或乡勇,盘查也相对松懈一些(这或许是陶谦治理下相对宽松的遗留?)。
暗流涌动的气息: 尽管表面相对平静,但我敏锐的直觉,还是能从一些细微之处,感受到此地并非铁板一块。
比如,城内似乎有几股不同的势力在暗中活动,穿着不同服饰、操着不同口音的人群泾渭分明;
茶馆酒肆里,人们虽然低声议论,但话题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某些敏感的名字(比如陶谦的病情?刘备的到来?);
我还注意到,一些看起来像是本地大户人家的仆役或护卫,在街面上活动时,隐隐带着一股傲慢和排外的气息。
徐州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复杂而微妙的。
它不像长安那样彻底沦为人间炼狱,还保留着一丝生机和秩序。但战争的创伤依旧深刻,未来的走向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这里似乎正处于一个权力更迭、势力交错的微妙时期。
我立刻让石秀和几位先期潜入的玄镜台成员,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收集关于徐州内部更详细的情报。
陶谦的真实状况: 他是真的病故了,还是仅仅病危?若是病危,他属意由谁来继承徐州?他的两个儿子(陶商、陶应)目前情况如何?在徐州有多少支持者?
刘备的动向与实力: 他现在具体屯兵何处?有多少兵马?与徐州本地士族的关系如何?他是否有意接管徐州?他麾下的关羽、张飞等将领,又是何态度?
本土士族的立场: 以陈登、陈珪父子为首的徐州大族,他们对陶谦、对刘备、对曹操、对袁术等各方势力的真实态度是什么?他们内部是否团结?他们的选择,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徐州的未来归属。
外部势力的影响: 曹操对徐州是否仍有觊觎之心?占据淮南的袁术,对这块“肥肉”又有何图谋?江东的孙策,是否也会将目光投向这里?
在获得这些关键情报之前,我们必须保持低调,隐藏实力。
我们在这个名叫僮县的小城里,租下了一处偏僻却相对完整的院落,作为临时的据点。那些核心的典籍,则被我们以“南下贩运的特殊木材”或“先人遗骨”(再次动用了那口棺材)的名义,暂时存放在了院子深处一个加固过的、相对干燥的仓房里,并由最可靠的弟兄日夜看守。
蔡琰姑娘则深居简出,除了继续整理那些随身携带的书卷外,也开始研究本地的草药和风物,她的博学和细心,总能在不经意间为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而我,则开始以一个“游学访友”的落魄书生身份,偶尔出现在县城的书肆或茶馆里,默默地观察着,倾听着,感受着这片江淮之地的脉搏。
我知道,我的徐州故事,将从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开始。
前方的道路充满了未知,但也……隐藏着机遇。
我需要尽快摸清这里的底细,找到那个可以让我切入棋局的关键节点。
而那个节点,或许就与那位已经病入膏肓(或刚刚离世)的老州牧陶谦,以及那位正在小沛厉兵秣马、等待时机的刘备刘玄德,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