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揣着那个近乎疯狂的水攻计划,以及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再次冲进了那间依旧弥漫着绝望和压抑气氛的议事厅。
刘备主公依旧颓然地坐在那里,双目无神。关羽将军眉头紧锁,抚着长髯,似乎在思索着突围的可能性。张飞将军则如同困兽般,烦躁地来回踱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糜竺公也是一脸愁容,显然对目前的局面束手无策。
看到我去而复返,且神色异常激动,众人的目光都疑惑地投向了我。
“主公!诸位将军!糜公!”我顾不上行礼,直接将那张水文地理图,“哗啦”一声铺在议事桌上,手指重重地点在下邳城外、泗水河畔、那片标注着曹军大营的位置!
“我们……或许还有最后一个机会!”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机会?陆别驾,此话怎讲?”刘备抬起头,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火苗。其他人也纷纷围拢过来。
我指着地图,将我的发现和那个大胆的计划,快速而清晰地阐述出来:
“诸位请看!曹军主力大营,皆屯于泗水之畔,地势低洼!而如今正值汛期,连日阴雨,泗水水位暴涨!若能……若能于上游某处关键河段,掘开堤坝,引洪水倒灌! 则曹营顷刻之间便可化为泽国!其粮草辎重必将尽毁,兵马士卒亦将死伤惨重,军心大乱!届时,曹操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狼狈退兵!徐州之围,或可解矣!”
“水淹曹营?!”
我的话音刚落,整个议事厅内,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我这个石破天惊、甚至可以说是骇人听闻的想法给惊呆了!
张飞第一个反应过来,环眼圆睁,猛地一拍大腿:“好!好计策!水淹他娘的!让曹操那厮也尝尝变成落汤鸡的滋味!”他显然对这种能够大规模杀伤敌人的“狠招”非常兴奋。
然而,关羽和糜竺却都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凝重和……担忧的神色。
刘备主公更是脸色数变,眼神中充满了震惊、犹豫和……一种本能的抗拒。
“陆别驾……”关羽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此计……固然狠辣,然水火无情。掘堤引水,非同小可。一旦失控,洪水泛滥,非但不能伤敌,反而可能殃及我下邳城池,以及下游无数无辜百姓!此举……恐有伤天和,非仁者所为。”
糜竺也忧心忡忡地补充道:“是啊,陆别驾。洪水过境,良田尽毁,庐舍尽淹,对我徐州自身的破坏,恐怕也难以估量。即使侥幸退敌,战后重建,亦是难上加难啊。”
我知道,他们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这正是我之前反复权衡过的、此计最大的风险所在!
我没有回避,而是坦诚地将此计的利与弊,都清晰地摆在了众人面前:
“利,显而易见!” 我沉声说道,“此乃釜底抽薪、以弱胜强之奇策!一旦功成,便可一举扭转战局,解除下邳之围,重创曹军主力,为我徐州赢得宝贵的喘息和发展之机!相比之下,我们目前死守或突围,皆是十死无生之局!”
“然,其弊,亦不容忽视!” 我语气一转,变得更加凝重,“正如关将军和糜公所言,此计风险极大!”
· “其一,在于技术之险。 掘堤点的选择、时机的把握、水量的控制,必须极其精准!稍有差池,便可能前功尽弃,甚至引火烧身!这需要周密的水文勘察和精密的计算!”(我必须展现出我在这方面的专业能力和信心)
· “其二,在于执行之险。 掘堤行动必须在敌军眼皮底下秘密进行,极易暴露。一旦被曹军发现并加以阻止,我们的计划便会彻底失败,参与行动的将士也必将陷入险境!”
· “其三,在于天时之险。 此计的成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未来数日的天气。必须要有持续的降雨,保证泗水维持高水位,才能形成足够威力的洪水。若天公不作美,骤然放晴,则此计威力大减,甚至可能失效。”
· “其四,在于道义之险。 水攻确实有伤天和,可能波及无辜。若传扬出去,恐损主公仁义之名,引天下非议。”(这一点,我必须正视,并提出应对方案)
利弊分析完毕,议事厅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每个人都在权衡着这其中的巨大风险和潜在的巨大收益。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整个徐州的命运,是数十万军民的性命!
赢了,则绝处逢生,海阔天空!
输了,则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刘备主公的脸色阴晴不定,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显然陷入了极其艰难的抉择之中。他的内心深处,那份“仁德”的信念,与求生的渴望、以及对胜利的期盼,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交战。
我知道,此刻,我必须再加一把火,坚定他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