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淑兰与孙秀才和离之后,长梧紧接着迎来了大喜之日,完成了一场隆重而热闹的大婚。
如此一来,老太太心中一直悬着的两件大事总算得以圆满解决,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她整个人像是被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心情格外舒畅,精神头儿也比以往好了许多。
这一日,老太太如同往常一样,前往佛堂虔诚地诵经念佛。待她念完经后,便吩咐身旁的下人去将李氏唤来。
不多时,李氏脚步匆匆地来到了佛堂前,恭敬地向老太太行礼问安。
“老太太,您找儿媳,可是有事?”李氏摸不准老太太的心思。
“淑兰这几日怎么样了?”
“淑儿她还好,离了那虎狼窝,家里自是怎么都好的,我瞧着好多了呢。”
“咱们女人这一辈子,无非是三个依靠,父兄、夫婿、儿子。那孙家母子的德行,你我都瞧的清楚,那样的婆婆和夫婿,你让她如何熬一辈子?若有个孩子也罢了,偏没有。若不和离,以后你我和她爹都不在了,谁还能护着她呢?”
“如今只是损失些嫁妆银钱,好歹还能换回淑儿的后半生自由,这划算!”
李氏一直听着,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来:“这都怪我这个娘,当初就是被猪油蒙了心,瞧上他十二岁便中了秀才,家境又贫寒,总不至于苛待了淑儿,那知那孙家竟没一点良心,竟让淑儿受了那么多罪……”
“你呀,也无需过度地责备自己,毕竟,谁都不愿意看到这事发生。往后,你叮嘱淑儿一定要放宽心些,切莫想得过多、过重了。倘若她心情烦闷,不妨就让她去郊外庄子里小住一阵子吧。那里环境清幽,没有喧嚣纷扰,待到这阵风头过去之后,再回来就好了。”
“是,儿媳会好好劝劝淑儿的。”
“你不知道我那会,家里上下都让那贱人把持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那苦命的红儿,不过是得了一场风寒,一剂药的事,生生让那贱人拖着不请大夫,就那么去了……”
“我也是死了心,带着纭儿和维儿躲去了乡下,那个没心肝的东西,竟还想要休妻,幸好你二婶婶拦着,才没让他写休书。我们母子三人躲在乡下,什么苦都吃尽了,亏了你二婶婶私下帮衬着,才勉强度日。”
老太太长长叹了一口气,哽咽了半天。
“我怎么能让淑儿,再去走我走过的老路啊……”
“母亲,儿媳知道,您当初受苦了。您是心疼淑儿,才为她处处筹谋……”李氏也明白老太太的苦心。
“你知道就好,有这一次,往后行事便可谨慎些,别再害了孩子们……罢了,你且去忙吧。”
李氏行礼退了出去。
不多会,盛纭也来了。
“母亲,我瞧着刚刚嫂子来过了?是为淑儿的事吧?”盛纭开口便问。
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母亲,照我说,也是当初嫂子想错了,不愿老是依靠堂哥家里,就是因为二堂嫂嫂给她看过几次脸色。二堂嫂嫂那个脾气,连自己婆婆都不留情面,何况我们呢?她就是那样直脾气的一个人!”
“嫂子就想自己家也出一个官老爷,日后不用再靠堂哥家,这才叫那孙家得了便宜……纵得他们家不知好歹的……”盛纭是越说越激动。
“纭儿,你休要胡说了,没的让人听见了,反让你嫂子不高兴!”
看老太太有些生气了,盛纭当即住了口。
“母亲,淑兰这事,想必堂哥和二婶也是知晓的吧?”
“那是自然,好歹是一家子,自从那孙家养了外室,我就有了这个心思,来时你二婶带了你堂哥的亲笔书信给了县太爷,金陵更是故旧遍地,若有万一,我们盛家还治不了他一个小小的秀才吗?”
“这样说起来,二婶婶一家对我们也是没说的。”盛纭感慨道。
“亲戚就是如此,大家互相帮忙,一来二去,才好时常有来往的。你嫂子她就是想不明白这个,心里一直不舒服。你二婶婶这次来,可不单只是为明丫头和长榆入籍的,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小心让你嫂子知道了又恼你。”
“母亲,我知道您的打算,如今长梧已经成婚,几日后便将他打发走了,就剩下品兰,淑兰已经和离了,我们家泰生和品兰的事,可以慢慢再说……”盛纭慢悠悠的坐了下来。
“听你的意思,似乎是不愿意?难道你还看不上品兰那孩子吗?”老太太有些意外。
“母亲,哪会,再说我也不敢啊,我只怕,是嫂子瞧不上我们泰生,委屈了品兰。”盛纭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说起来,品兰这孩子是性子野些,算不上好,但到底是你侄女,亲上加亲,又知根知底的不好吗?”
“母亲,品兰是我的侄女,虽然平日对泰生呼来喝去的,我也是愿意让品兰进门的。可我那嫂子,眼光高着呢,压根看不上我们泰生。”说到这里,盛纭心里是有气的。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这样的事?”
“母亲,你还不信,嫂子她瞧上邻县富商李家了,可惜李家哥儿对品兰爱搭不理的,李家也瞧不上品兰,嫂子这才回过去,又看着我们泰生顺眼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最近你跟你嫂子怪怪的,也不大说话,自从你二婶婶来,你嫂子对你又不一样了。”
“哼!嫂子也太欺负我们泰生了,当我泰生是什么了?她想要便要,不想要就不要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盛纭越说越气,索性茶也不喝了,将茶杯重重放在了桌上。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半天,两人都没有说话,连地上掉根针的声音都听的见。
“所以,你就给你二婶写了信,把泰生好生夸了一顿是吗?”
“不错,信是我写的。堂哥家里也有几个丫头,除了王氏嫂嫂亲生的华兰和如兰,我是不敢想的,可还有两个,我总能想想的吧,再不然,气气嫂子也是可以的。”盛纭得意起来。
“你这个脾气,真是一点亏你都不吃。为这个,还和你嫂子较上劲了。如今你二婶来了,你嫂子天天和你赔笑脸,你可高兴了吧?”
“母亲,我也不是真和嫂子计较,我就是为我们泰生鸣不平而已。不过,你别说,二婶婶带来的这个丫头,我瞧着是真喜欢……”盛纭毫不掩饰对明兰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