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王若弗故意提起如兰:“如兰前几日让人带来口信,说曾家待她极好,她婆婆对她疼爱的不得了呢。”
她说着,眼角余光瞥向明兰,似在比较。
明兰神色不变,只含笑应道:“五姐姐一向讨人喜欢,曾家自然看重她的。”
王若弗见她不上钩,又笑道:“说起来,贺家虽是商贾之家,但好在富贵,六丫头,你日后倒也不必为银钱发愁了。”
这话听着像是夸赞,实则暗指贺家只是有钱,却无官宦人家的体面。
贺弘文笑容微敛,却仍保持风度:“岳母说的是,贺家虽无功名,但小婿定会努力,不让明兰受委屈的。”
盛纮轻咳一声,打断道:“好了,今日是明兰回门的好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王若弗这才住了口。
卫恕意垂眸,掩去了眼中的冷意。
有些人,即便明兰嫁得再好,她也要踩上一脚才甘心。
王若弗如此,必是有人在背后撺掇所致。
午膳之后,明兰与贺弘文返回了贺家。
刚进门,贺柳氏身边的嬷嬷便来传话:“夫人请大娘子过去一趟。”
贺弘文皱眉问道:“母亲有什么事?”
那嬷嬷恭敬道:“公子,夫人说,有些家事要交代一下大娘子。”
明兰看了贺弘文一眼,温声道:“你先去忙吧,我去见母亲就好。”
贺弘文虽不放心,但也不好违逆贺母,只得点头:“若是有事,立刻让人来寻我。”
明兰随着那嬷嬷来到贺母的院子里。
贺母正坐在窗边喝茶,见她进来,淡淡道:“回来了?盛家可还好?还满意你这个新夫婿吗?”
明兰恭敬地行礼:“回母亲的话,盛家一切都好。”
贺母轻哼一声:“盛家门第高,自然看不上我们贺家,你今日回去,想必听了不少闲话吧?”
明兰抬眸,坦然道:“母亲多虑了,盛家对贺家并无轻视之意。”
贺母冷笑道:“是吗?那为何你嫡母句句暗指我们贺家不如那曾家?”
明兰心中一惊,贺母竟连王若弗的话都知道了?
她稳了稳心神,又道:“我嫡母性子直爽,说话未必有深意,母亲不必放在心上。”
贺母盯着她,忽然道:“明兰,我知道你聪明,但你要记住——你如今是贺家的媳妇,不是盛家的六姑娘了。”
明兰垂眸:“儿媳明白了。”
贺母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明兰行礼退下,走出院子时,指尖微微发凉。
看来贺母对她的不喜,远比她想象的更深。
当晚,贺弘文见明兰神色不对,不由心疼道:“母亲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明兰摇头:“不算为难,只是……”
她顿了顿,苦笑道:“母亲似乎对盛家有些成见。”
贺弘文叹息:“母亲性子固执,认定的事很难改变,你别往心里去,日后我多劝劝她。”
“我不怕被刁难,但我怕……”
“怕什么?”
“怕有一天,你会夹在中间为难。”
贺弘文沉默片刻,握紧她的手:“不会的。”
自回门后,贺母对明兰的态度越发冷淡。
这日清晨,明兰按规矩去给婆母请安,却见贺母正端坐在厅中,面色沉沉。
“儿媳给母亲请安。”明兰福身行礼。
贺母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起来吧。”
明兰起身,恭敬立于一旁。
贺柳氏这才抬眸看她,语气不咸不淡:“我听说你昨日处置了厨房的管事?”
明兰心中一惊,知道这是有人告状了,但她仍从容答道:“是,那管事克扣下人月钱,还以次充好,儿媳查实后,便按家规处置了。”
贺柳氏冷笑道:“你倒是雷厉风行,刚掌家没几日,就敢动我贺家的老人?”
明兰不卑不亢:“母亲,正因是老人,更该以身作则,若纵容此风,日后下人有样学样,则家宅难安。”
贺柳氏盯着她,忽然,将茶盏重重一放:“真是好一张利嘴!盛家就是这样教你和长辈顶嘴的?”
“儿媳不敢。”
贺柳氏冷哼一声:“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两人僵持着,小桃看情况不对,忙偷偷去找了贺弘文。
贺弘文匆匆赶过来,见状连忙打圆场:“母亲,明兰初次掌家,若有不当之处,儿子代她向您赔罪。”
贺母见儿子维护明兰,心中更是不悦,冷冷道:“你倒是护得紧你这个媳妇。”
贺弘文赔笑:“还请母亲不要生气,儿子只是希望家和万事兴。”
贺母不再多言,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走出院子,贺弘文低声道:“明兰,我母亲她……你可别往心里去。”
明兰摇头:“放心,我明白的。”
可她心里清楚,贺母的刁难,这才刚刚开始。
柳嬷嬷一直对明兰掌家心怀不满,从前贺弘文的母亲时常病着,家中的事便由贺老太太做主。
别的小事都由贺母身边的这位柳嬷嬷做主,贺母最听她的话了。
这日,柳嬷嬷特意来告诉贺母,故作关切道:“夫人,我听说那盛明兰昨日又发落了好几个下人?”
贺柳氏皱眉:“盛明兰,她又做什么了?”
柳嬷嬷叹气道:“唉,到底是官家小姐,架子大得很,稍有不顺心就责罚下人。咱们贺家向来宽厚待下,如今倒让她弄得人心惶惶的,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贺母面色更沉了。
柳嬷嬷见状,又添油加醋道:“而且我听说,她私下里还抱怨,说咱们贺家规矩松散,比不上盛家……”
“啪!”
贺柳氏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好你个盛明兰!真当自己高人一等了?”
柳嬷嬷暗自得意,面上却劝道:“夫人息怒,到底是新妇,夫人往后慢慢教便是。”
贺母冷笑:“我倒要看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柳嬷嬷的挑拨,正中贺柳氏下怀,她正愁找不到明兰的错处呢。
明兰很快便察觉府中流言四起,丹橘愤愤道:“姑娘,那些人竟说您苛待下人,摆官家小姐的架子!这太气人了!”
明兰神色平静:“去查清楚是谁传的。”
小桃低声道:“是夫人那边的柳嬷嬷,昨日她在厨房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明兰眸光微冷。
次日,她命人将柳嬷嬷带来,当着众仆妇的面,淡淡道:“柳嬷嬷,听说你对我的处置有意见?”
柳嬷嬷仗着有贺母撑腰,昂首道:“老奴不敢,只是大娘子刚来就发落老人,难免会让人心寒。”
明兰不急不恼,只将一本账册翻开:“那你解释解释,这三个月来,你经手的采买银两,为何比市价高出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