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母亲,听说您今日亲自下厨,怎么不叫女儿一起?”
明兰抬头,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站在门口,一袭鹅黄色襦裙,明艳动人,只是眼中带着几分不悦。
卫知意神色不变,温声道:“枝儿回来了,正好一起来用膳,你这一出去都多久了,我都以为你不回来了。”
卫南枝走进来,目光在满桌菜肴上扫过,最后落在明兰身上。
“姐姐好福气,竟能让母亲亲自下厨,平日母亲可不轻易下厨的。”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酸意。
明兰放下筷子,起身行礼:“这位就是南枝妹妹吧?这都是姨母疼我。”
“可不是嘛。”
卫南枝在明兰对面坐下:“母亲连祖父的玉镯都给了你,可见有多疼你。”
她故意加重了“祖父”三个字。
卫知意微微蹙眉:“枝儿,不得无礼。”
“女儿只是实话实说嘛,母亲还不让人说话了吗?”
卫南枝撇撇嘴,顺手夹了一筷子虾仁:“姐姐在贺家过得如何?听说盛家大姑娘都嫁入伯爵府了?怎么姐姐没有寻得这样一门好亲事呢?”
明兰平静地回答:“大姐姐的婚事自有父亲和祖母做主。”
“那姐姐你呢?”卫南枝不依不饶。
“枝儿!”
卫知意声音微沉:“食不言寝不语,你今日话太多了。”
卫如兰这才悻悻地住了口,但眼神仍不时瞟向明兰腕上的玉镯。
明兰低头用膳,心中却明白卫南枝的敌意从何而来。
卫如兰是卫恕意的独女,自幼娇惯,见姨母对自己这般好,自然心中不忿。
晚膳后,卫知意拉着明兰出去散步。
“明儿,你别往心里去。”
卫知意轻声道:“枝儿这孩子被我宠坏了,性子直了些,但她没有恶意。”
明兰摇头:“表妹说得没错,姨母待我太好,我受之有愧。”
“胡说。”
卫知意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明兰:“姨母对你好,是应该的。当年若不是有你母亲,咱们卫家哪还有今日。枝儿这孩子,从小是我忙着生意,无暇顾及她,才让她成了这样的性子,不知天高地厚的。”
“姨母,南枝妹妹还小,姨母切不可为了我和妹妹计较,不然,我可就真无地自容了。”
“明儿,你放心。明日你还要赶路,该早些休息。”
她又转向明兰:“我让厨房准备了些点心,你带着路上吃。”
“多谢姨母。”明兰行礼道。
回到客房,明兰让小桃准备明日启程的行装,自己则坐在窗前,望着月色下的庭院出神。
腕上的玉镯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让她想起姨母温暖的眼神。
“南枝,平日我都是怎么教你的,怎么可以对你明兰姐姐那样说话?”
卫知意一拍桌子,茶杯震得叮当作响,茶水溅在檀木桌面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卫南枝站在厅中,双手绞着绣花手帕,眼眶微红。
“母亲……我……”
她咬着下唇,声音细如蚊蚋。
“都是我和你父亲将你给惯坏了,她是你姐姐,我对她好是应该的。当年若不是她母亲帮衬,哪有我们卫家的今日,你怎么不知感恩呢?”
卫知意眉头紧锁,眼中既有愤怒又有失望。
卫南枝低下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母亲总是偏袒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明兰,明兰不过是她母亲姐姐的女儿,她可是母亲亲生的。
“母亲,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卫南枝开口认错,心里却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难受。
卫知意长叹一口气:“枝儿,你与明儿是姐妹,本就该相互帮衬着,你好好想想吧。若是再这样,我就写信告诉你父亲,将你送回老家去。”
卫南枝咬紧牙关,不敢再说什么。
她回到自己的闺房,从妆奁最底层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
这是去年生辰时母亲送的珍珠耳坠,她一直舍不得戴。
犹豫再三,她还是拿着锦盒走向明兰的房间。
忽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表姐,你睡了吗?”是卫南枝的声音。
明兰起身开门,见卫南枝独自站在门外,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南枝妹妹,你有事吗?”
卫南枝径直走进房间,将锦盒放在桌上。
“这个给你。”
她的语气依然高傲,但眼神却柔和了些:“母亲说得对,我不该那样说话。”
明兰惊讶地看着卫南枝,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卫南枝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珍珠耳坠。
“这是我去岁生辰时得的,就给你了。”
明兰这才明白,卫南枝见姨母对自己好,虽然嫉妒,却也不愿让姨母为难。
“谢谢妹妹的好意。”
卫南枝点点头,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你自己多保重。”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明兰望着卫南枝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小心地拿起珍珠耳坠,在烛光下,珍珠泛着温润的光泽。
次日清晨,明兰早早起身,梳洗完毕后来到正厅向卫知意辞行。
卫知意已经等在那里,身旁站着神色复杂的卫南枝。
“姨母,我今日便要回去了,”明兰郑重地行了大礼。
卫知意扶起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这里面装着江南的特产香料和一张平安符,是我一早去寺庙求来的,你带在身上,可以保平安的。”
明兰双手接过,香囊上绣着一朵兰花,针脚细密,显然是姨母亲手所绣。
“姨母……”她一时语塞,只觉喉头哽咽。
卫知意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去吧,路上小心。”
明兰重重点头,又向卫南枝行礼告别。
卫南枝别扭地递给她一个包袱:“里面有些点心,你拿着路上吃。”
马车缓缓离开,明兰透过车窗,看见卫知意和卫南枝的身影渐渐变小。
她摸了摸腕上的玉镯和怀中的香囊,心中既不舍又充满力量。
“少爷,少夫人,咱们要加快些脚程,傍晚就能到驿站了。”车夫的声音传来。
贺弘文看着明兰,收回目光,轻轻应了一声。
马车加速向前,向着汴京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