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的身形越来越快,越来越高,转眼间已经接近洞顶。他再次借力,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洞口边缘。
“龙哥哥,你……你真的上去了!”公孙绿萼兴奋地叫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龙武站在洞口边缘,向下望去,只见石窟内一片昏暗,公孙止和裘千尺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
他朗声说道:“上面没什么危险,我这就放下绳索,接你们上来。”
龙武站在百丈高的洞口边缘,正欲寻找固定绳索之处,忽听下方传来裘千尺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
“公孙老贼,你敢!”
声音凄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龙武目光一凝,向下望去。
就在他跃上洞顶,下方三人稍稍松懈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直低头不语,状若认命的公孙止,眼中突然爆发出疯狂的光芒。
他动作快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刚刚承认绝境的人。谁也没看清他从何处摸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也许是藏在衣袖里,也许是掖在腰带间,但这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把匕首此刻正冰冷地贴在公孙绿萼的脖颈上!
公孙止一手死死扣住女儿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手背青筋暴起,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与决绝。
“爹……?”公孙绿萼完全懵了,脸上刚刚绽放的笑容僵住,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和茫然所取代。
她感受着脖颈间冰冷的触感,以及父亲手臂上传来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却连哭喊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面目狰狞的父亲。
裘千尺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她下意识地就想将口中毒砂般的枣核钉吐出,但看着女儿苍白惊恐的小脸,她硬生生忍住了。
枣核钉威力虽大,可她如今手足俱废,准头难以把握,万一失手,伤到的就是她唯一的女儿!
投鼠忌器,莫过如此。她只能死死瞪着公孙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怒吼,像一头被困的母兽。
“公孙止!你放开萼儿!你这卑鄙无耻的懦夫!除了拿自己的女儿当挡箭牌,你还会做什么!”
公孙止面色扭曲,既有被逼到绝路的疯狂,也有孤注一掷的狠厉。
他根本不理会裘千尺的咒骂,只是抬头,死死盯着洞顶的龙武,嘶声道:
“小子!想出去就拉我上去!否则……否则我先杀了她!”
他声音发颤,显然也知道自己此举是何等冒险,何等为人不齿,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洞顶的龙武俯视着下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眼神微冷。
他并未立刻回应公孙止的威胁,只是静静地看着。
石窟内,气氛瞬间从看到希望的雀跃跌回冰点,甚至更加压抑。公孙绿萼的低泣,裘千尺愤怒的喘息,以及公孙止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幽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哈哈哈!”
公孙止一改之前的怒色,脸上尽显得意。
方才龙武跃上洞顶,他心中确实惊惧,生怕这年轻人真有通天之能,弃他们而去。
此刻见龙武竟又落了下来,只当他是忌惮自己手中的人质,不得不屈服。
“龙武,你失算了!任你武功再高,也得乖乖听我的!”
他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似乎这样能给自己更多底气,看向龙武的眼神充满了小人得志的快意。
龙武身形飘然落地,足尖轻点,稳稳站在几步之外,仿佛刚才那百丈距离的纵跃只是寻常散步。
他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平静地扫过公孙止,最后落在他脸上那扭曲的笑容上。
“用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做要挟,”龙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石窟内其他的声响,“亏你还笑得出来。”
嘎~
公孙止的笑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得意迅速褪去,转为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揭开了最不堪的遮羞布,羞恼难当。
他梗着脖子,试图辩解:“我……我也是被逼无奈!谁知道等会儿他肯不肯拉我上去!”
“呸!”裘千尺啐了一口,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公孙止,你这老贼从来就是个孬种!当年暗算我,如今又拿女儿当盾牌!除了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还会什么?有本事冲我来!”
她虽然手足被废,困于方寸之地,但气势却丝毫不弱,恨不得用眼神将公孙止千刀万剐。
公孙绿萼被父亲箍得生疼,脖颈间的寒意让她浑身发抖,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看着父亲狰狞的面孔,又看看母亲愤怒的样子,再望向那个刚刚带来一丝希望却又转瞬破灭的年轻人,心中一片绝望,只是呜咽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公孙止被裘千尺骂得脸上挂不住,又见龙武神色淡漠,似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心中更是又气又急。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少废话!小子,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答应拉我上去,我就……”他匕首又向女儿脖颈逼近一分。
哼!
公孙止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哼,脖子却梗得更厉害了,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增加几分底气。
他试图挺直腰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龙武,又飞快移开,落在自己女儿苍白无助的脸上。
“自古成王败寇,时也命也!”他声音干涩地为自己辩解,“落到这般田地,难道我还不该为自己留条后路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番无耻言论,如同又一把冰冷的匕首,深深刺入公孙绿萼的心口。
呜呜的哭声渐渐低微下去,直至消失。
她不再挣扎,身体软了下来,若非被父亲铁钳般的手臂箍着,恐怕早已瘫倒在地。
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灰翳,空洞地望着石壁,泪水无声地滑落,在沾满灰尘的脸颊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泪痕。
父亲的面目,原来是这样的。
母亲的怨恨,原来是这样来的。
她一直以来的孺慕和试图调和,在此刻看来,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