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也尝尝我这十几年生不如死的滋味!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叫绝望!”
她的笑声在石室中回荡,听得公孙绿萼浑身一颤,脸色更加苍白。
那是她的父亲,可他做出的事,却让她连一丝求情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剩下无尽的悲哀和对母亲的愧疚。
龙武看着裘千尺那近乎扭曲的快意,并未多言。公孙止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他拍了拍公孙绿萼的肩膀,示意她安心,随后对裘千尺道:“前辈放心,地牢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他跑不了,也死不了,会好好‘活着’。”
裘千尺满意地点点头,看向龙武的眼神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认可。
这个年轻人,做事确实周到狠辣,合她的胃口。
“好了,你们都去歇着吧。”裘千尺挥了挥手,语气疲惫却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绿萼,扶我进里间去。”
公孙绿萼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母亲。
龙武扶着裘千尺,公孙绿萼则在一旁小心搀着母亲的另一边手臂,三人缓缓走出那令人窒息的地牢区域,重见天光。
虽然裘千尺手脚筋脉尽断,只能依靠龙武的力量支撑大半身体,但她眼中那股阴鸷狠厉之色却丝毫未减,反而因重获自由而更添了几分慑人的气焰。
公孙绿萼仍是面色苍白,眼神带着几分怯弱和茫然,显然还未从之前的惊吓和悲痛中完全恢复。
刚转过一处回廊,便见一个高瘦的身影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手中那柄龙头钢杖随着他的步伐在青石板上敲击出“笃笃”的声响,正是公孙止的大弟子樊一翁。
他似乎在等候什么人,眉头紧锁,满脸忧色。
樊一翁猛地抬头,看见从地牢方向出来的竟是龙武,以及本该被囚禁的裘千尺和虚弱的公孙绿萼,唯独不见他师父公孙止的身影,脸色瞬间大变,惊得差点把手中的钢杖掉在地上。
“师……师娘?绿萼师妹?”他结结巴巴地开口,目光在裘千尺身上一扫而过,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惧,随即又落在龙武身上,充满了疑惑和警惕,“你……你们怎么出来了?我师父呢?谷主他人呢?”
裘千尺冷哼一声,对这个大弟子的慌张视若无睹,或者说,她根本没将樊一翁放在眼里,只是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樊一翁见无人回答他最关心的问题,更是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裘千尺那骇人的气势,上前一步急切问道:
“谷主到底在何处?还有,外面……外面又闯进来几个人,指名道姓非要见谷主不可!弟子拦不住,正在前厅僵持着!”
“又有人闯谷?”
龙武心中微微一动。
这绝情谷向来与世隔绝,今日却接二连三地有人闯入。
先是他们为了追寻金轮法王而来,现在又来了不明身份的人要见公孙止。
难道也是冲着什么东西来的?他不动声色地稳住裘千尺,看向樊一翁。
“哦?还有这等事?”龙武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听闻一件寻常小事,“外面来了多少人?他们长什么模样,可曾报上姓名?”他的目光平静,却让焦躁的樊一翁不由自主地冷静了几分,老老实实地回答起来。
樊一翁见龙武发问,不敢怠慢,连忙将外面那几人的形貌、衣着、兵刃细细描述了一遍:
“领头的是个瘦高个,脸色有点发青,神情挺傲慢。”
“还有一个身材矮胖,皮肤黝黑,瞧着有些天竺那边人的模样,手里拿着条奇形怪状的铁鞭。”
“另外两个,一个像是西域来的胡商打扮,珠光宝气的,另一个……”
他话未说完,龙武眼神微凝,下意识地朝不远处一道隐在廊柱后的身影瞥了一眼——李莫愁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已是心照不宣。
这几人的组合太过显眼。
“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
龙武几乎是立刻就对上了号,这几张面孔,正是那位蒙古亲王忽必烈招贤馆中的四大高手,也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高手。
“还有个马光佐吧?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裘千尺听得分明,尤其是听到“天竺”“胡商”等字眼,又听龙武点出几个名字,她虽久困地底,见识却未曾磨灭,此刻不由冷笑道:
“哼,五湖四海的杂碎都往我这绝情谷钻,真当我这里是收破烂的?”
她语气刻薄,带着一股久积的戾气,顿了顿,阴鸷的目光转向龙武。
“蒙古人?他们来找公孙止那废物做什么?难道也想尝尝情花毒的滋味?”
樊一翁被裘千尺这话说得头皮发麻,赶紧补充道:
“他们只说是奉了贵人命令,前来拜访谷主,有要事相商。”
“弟子看他们气势汹汹,谷中弟子拦不住,又不敢失了礼数,只好先将人请到前厅看茶,但看样子等不了多久……”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都有些发颤,小心翼翼地请示,“龙……龙大侠,师娘,现在该如何是好?是请他们进来,还是……直接打发了?”他现在是彻底没了主意,只盼着眼前这两人能给个准话。
“急什么。”龙武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家既然找上门来,避而不见反倒落了下乘。”他略一思忖,接着道:“你去回话,就说谷主身体抱恙,闭关静养,暂由我龙武代为处理谷中事务。让他们在前厅安心等着,我稍作安顿便过去会会他们。”
樊一翁如蒙大赦,迭声应是:“是,是!弟子这就去回话!”说完,他提着那根与他瘦高身材不甚相符的龙头钢杖,忙不迭地转身往前厅跑去,脚步都比刚才利索了几分,仿佛生怕龙武或是那位煞神般的师娘改了主意。
龙武扶稳了裘千尺,感到手下这具身体虽虚弱,却蕴含着惊人的恨意与生命力。他侧头对裘千尺道:“前辈,看来今日这绝情谷,是注定平静不了了。”
“正好,也让您老人家看看,如今外面都是些什么货色在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