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脚步匆忙地朝着地牢方向快步走去。
樊一翁领了命令,心里头如同揣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那金轮法王是什么人物?蒙古国师,武功深不可测,性子更是桀骜难驯。
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去放这么一尊煞神出来,万一对方翻脸不认人,一巴掌拍下来,自己这条老命怕是当场就得交代。
可龙武发了话,裘老夫人也点了头,他哪敢违逆?
只能硬着头皮,提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脚步虚浮地朝着阴森的地牢走去。
地牢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铁锈味,只有墙壁上几盏昏暗的油灯,勉强驱散着浓重的黑暗。
樊一翁的脚步声在空寂的甬道里回荡,更添了几分寒意。
他走到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铁栅栏粗大坚固,显然是特意加固过的。
透过栅栏,只见一个身材干瘦的僧人盘膝坐在角落的草堆上,正是金轮法王。
他虽然身陷囹圄,僧袍也有些脏污,但神态间依旧带着一股威严,双目微闭,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樊一翁咽了口唾沫,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哆哆嗦嗦地将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发出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金轮法王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如电,直射向樊一翁,带着审视和警惕。
樊一翁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连忙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牢门,颤声道:“法…法王,请…请出来吧。”
金轮法王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战战兢兢的老头,认出是公孙止的大弟子。
心里顿时疑窦丛生,这绝情谷的人无缘无故放他出来做什么?难道是公孙止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他眼神微冷,暗自戒备。
看着樊一翁这副畏缩的样子,心中念头急转:此人武功平平,似乎并无恶意,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莫非是谷中生变,想借我之力?
哼,不管如何,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他甚至已经暗运内力,盘算着只要一出牢门,就立刻出手将这老头打晕,然后寻机逃离绝情谷。
这地方古怪得很,多待一刻都觉得不舒服。
就在金轮法王准备动手的刹那,樊一翁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危险,又或许是急于完成任务,连忙补充道,声音都带着哭腔:“法王,是…是龙大侠!龙大侠让小的带您过去见他!”
“龙武?”金轮法王动作一滞,脸上瞬间布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你说龙武?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樊一翁见他没有立刻发难,稍稍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龙大侠就在上面,是他吩咐小的来放您出去的!”
金轮法王彻底愣住了。
龙武竟然来了绝情谷?
而且还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他是特意来救自己的?
一时间,这位蒙古国师心头百感交集,既有脱困的欣喜,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堂堂国师,竟沦落到需要人来搭救的地步。
不过,想到是龙武,那份别扭感又淡了许多。
他定定地看了樊一翁一眼,之前的警惕和杀意尽数收敛,沉声道:“带路。”
樊一翁闻言,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是,是!法王这边请,这边请!”他连忙转身,在前引路,却始终保持着三步开外的距离,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身后跟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随时可能噬人的猛虎。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出了阴森的地牢。
越往外走,外面传来的喧哗声、兵刃交击声和惨叫声就越发清晰。
金轮法王眉头微皱,脚下步伐却是不疾不徐,心中已大致猜到几分外面的情形。
回到先前的厅堂,只见龙武负手站在那里,神色平静,旁边是面若冰霜的李莫愁。
轮椅上的裘千尺则用一种充满审视和玩味的目光,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他。
果然是龙武。
金轮法王心头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但同时,脸上也感觉有些微微发烫。
他定了定神,走到龙武面前,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行礼,动作比起往日,显得有那么几分僵硬和不自在:
“主上!”这一声招呼,语气复杂,既有感激,也有掩饰不住的尴尬。
龙武的目光在金轮法王身上转了一圈,从他略显狼狈的僧袍,到那张混合着尴尬与庆幸的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也不急着说话,就这么看着,看得金轮法王浑身不自在,那刚从地牢里出来活动开的筋骨,仿佛又有些僵硬了。
旁边轮椅上的裘千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眼神锐利如刀,刮过金轮法王,又转向龙武,显然是在等着看戏。
李莫愁则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对这场面似乎漠不关心,眼神飘向了厅外隐约传来的厮杀声。
“法王,”龙武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我记得,让你出来,是让你对付招贤馆那几位。”
“怎么跑到这绝情谷的地牢来了?”
这话听着平淡,却像根针一样扎在金轮法王心上。
他老脸一热,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比在地牢里待着还难受。
想他堂堂蒙古国师,纵横西域,何曾受过这等困窘?
本想辩解几句,说说公孙止的奸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败了就是败了,被人擒了关起来,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微微低下头,避开龙武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声音干涩:“主上……是属下无能,一时大意,中了奸计。”
“一时大意?”龙武重复了一句,语气听不出喜怒,“能让法王你‘大意’到被人生擒活捉,看来这绝情谷的确有独到之处。”
金轮法王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他能感觉到裘千尺那毫不掩饰的审视目光,更是如坐针毡。
龙武没再继续挖苦他,话锋一转,朝着外面喧哗声最响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不过,你的‘大意’,倒也不是全无用处。眼下,正好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金轮法王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能让他挽回颜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