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身下的马匹,示意了一下马背上的人质。
“这人质,我就先带回去了。”
听到这话,忽必烈和潇湘子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半口气。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只要这瘟神离开,什么都好说。忽必烈几乎想立刻挥手让他滚蛋。
然而,龙武并未立刻调转马头。
他勒住缰绳,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
“不过,”他话锋一转,让刚刚放松下来的众人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在走之前,我还要提醒提醒你。”
忽必烈的心猛地一沉,难道他又要变卦?
“襄阳城,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龙武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森然寒意,“看看你那位先锋官的下场,”
他下巴微抬,示意了一下远处柱子上依旧醒目的血色。
“那就是榜样。”
“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始。”
“只要我还站在襄阳城头一天。”龙武一字一顿,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无匹的自信与威慑,“你们,就休想踏破城门半步!”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台上众人难看的脸色,猛地一拉马缰,骏马发出一声嘶鸣,人立而起,随即四蹄翻腾,绝尘而去。只留下高台上脸色铁青、内心翻江倒海的忽必烈,以及一群噤若寒蝉、冷汗直流的蒙古高手。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也卷走了龙武最后的话语,却将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耻辱,牢牢钉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潇湘子偷偷看了一眼忽必烈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暗自庆幸,还好,总算是把这煞神送走了,虽然代价是颜面尽失。
龙武的身影消失在烟尘尽头,高台上的死寂却仿佛凝固了一般。
忽必烈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一跳一跳,显示着主人压抑的怒火已经到了临界点。
他死死盯着龙武离去的方向,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龙武最后那几句话,尤其是那句“有我在襄阳,你们休想破城”,如同淬毒的钢针,一遍遍扎着他的心。
潇湘子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脚步,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斟酌着词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大汗,那龙武虽逞一时口舌之快,但他已带人离开,并未造成更大伤亡。我等主力尚在,襄阳城……”
“住口!”忽必烈猛地转过身,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杀意。
他目光扫过潇湘子,又掠过旁边噤若寒蝉的尼摩星、尹克西等人,“主力尚在?巴图呢?本汗的颜面呢?!”
“砰!”
一声巨响,忽必烈狠狠一拳砸在高台的木质栏杆旁的矮桌上,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溅得到处都是。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众人齐齐一颤,连大气都不敢喘。
潇湘子脸色发白,赶紧闭上了嘴。
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此刻的忽必烈就像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任何言语都可能引爆他。
偏偏这时,旁边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尹克西似乎觉得气氛太过压抑,或者想表现一下自己的“镇定”,干咳两声,陪着笑脸道:“大汗息怒,潇湘子先生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胜败乃兵家常事嘛,何况咱们只是损失了一员先锋,主力未动。那龙武再厉害,终究只有一人,咱们大军压境,他……”
“你也给本汗闭嘴!”忽必烈霍然扭头,眼神如刀子般刮过尹克西那张谄媚的脸,“区区一人?你耳朵聋了吗?没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他抬手指着襄阳城的方向,手臂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说,只要他还站在襄阳城头一天,本汗的大军就休想踏破城门半步!这是区区一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龙武那自信甚至可以说是狂妄的宣言,此刻被忽必烈复述出来,非但没有减弱其气势,反而因为掺杂了忽必烈本人的滔天怒火和屈辱,更显得刺耳无比。
尹克西被吼得缩了缩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句看似宽慰的话,在这种情境下,无异于嘲讽忽必烈连“区区一人”都对付不了,简直是往烧得正旺的火堆里又浇了一勺滚油。
高台上再次陷入死寂,只有风声呜咽,以及忽必烈粗重的喘息声。
这位纵横草原、志在天下的雄主,此刻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愤怒,更有一种被对手彻底看穿和压制的挫败感。
龙武那从容不迫的态度,那轻描淡写的威胁,都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龙武……”忽必烈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迸出这两个字,眼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有杀意,有忌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这个南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缓缓收回目光,不再看城下,也不再看身边这群在他看来同样无能的手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紧握的双拳,指节依旧泛白。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外传!违令者,斩!”
“是!”众人闻言,心中一凛,齐声应诺。
他们知道,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将成为这位大汗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
而那个名叫龙武的南人,也注定会成为他们接下来挥之不去的噩梦。
忽必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独自一人站在高台上,望着远方巍峨的襄阳城郭,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襄阳城头,守城的士兵紧张地注视着城外蒙古大营的方向,之前的喧嚣和龙武单骑闯营的传闻早已让他们心悬到了嗓子眼。
忽地,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正不紧不慢地朝城门而来。
“什么人?站住!”一名眼尖的士兵厉声喝道,弓箭手立刻引弓搭箭,城头气氛骤然紧张。
那黑点越来越近,逐渐显露出一人一马的轮廓,马上似乎还驮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