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板，好久不见。”李骁旸主动和进来的人打招呼，还伸出了手。
华恒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和李骁旸的手短暂交握。
在听到华恒声音的一瞬间，顾慕芸就清醒了。
毕竟那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是从这人那里得到的，现在人家过来了，顾慕芸觉得自己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捂住自己的钱包。
“同志们，大家来认识一下。”顾慕芸抬高了声调，本来吵吵嚷嚷的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里。
“这位是书华集团的老板，华恒先生，咱们文研这一次这笔可观的收入，就是华恒先生为我们带来的，大家一起敬华恒先生一杯。”
“敬华先生。”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就连声音也是齐刷刷的。
顾慕芸倒了一杯酒递给华恒，笑道：“华先生不会不给我这个小公司职员的面子吧？”
“当然不会。”华恒接过酒杯，轻抿了一口，“顾总公司的人，必然都和顾总一样，是业内精英，我深感荣幸。”
然后，一饮而尽。
可以，这人还是比较大度的。
“不知道可否单独和顾总谈谈？”华恒问着，眼神却是看向李骁旸的，“虽然在顾总公司聚餐的时候打扰不太合适，可是我三个小时之后的航班要离开，时间不太够了。”
“当然可以。”顾慕芸松开了李骁旸握着自己的手，然后给华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华恒和她一起离开了包厢。
没有了包厢里嘈杂的声音，倒是安静了许多。
华恒和顾慕芸一起下楼，到了酒店外边。
旁边的花园里，喷泉在晚上五颜六色的灯光的映照下，好看极了。
顾慕芸走到喷泉边上，弯腰，将手浸入了水里，冰冰凉凉的。
她在等着华恒先开口。
既然能赶着航班前的时间过来，那肯定是有要事的。
“说实话，顾总，您有没有想到我会真的支付这笔违约金？”
“想到了。”顾慕芸的语气相当肯定。
“你就这么确定？”华恒的心中忽然有些不爽，难道在她心中，他就是一个会用一个亿的资金去保全一个几十万都没有的小店铺？
顾慕芸弯着腰，都能感受到落在自己后背上的那种，炙热的眼神。
“是啊，我很确定。”顾慕芸慢慢站直了身子，甩了甩手，还有几滴水珠掉在了华恒的西装上。
“不好意思。”顾慕芸道歉。
华恒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顾慕芸。
顾慕芸没有用，而是直接在自己身上蹭了蹭。
华恒这一瞬间，惊呆了。
他平时接触道的异性，没有这么……直爽的。
说白了就是粗鲁。
这顾慕芸……
“我是擦在我自己身上，又不是擦在你身上，你这么一副眼神干什么？”
被顾慕芸这么一问，华恒别过了眼。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会给你这笔违约金的？”
“因为那个小店面虽然不值钱，但是你们书画集团的面子可值钱啊，要是传出去被别人知道了，书华集团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摆了一道，这才真的丢人啊。给了钱当然也有些掉面子，但是这证明你们还是玩得起的。”顾慕芸慢悠悠地道，“而且据我了解，华总的母亲……是一位非常在乎面子的女士。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事情华总应该和您母亲商量了吧？这个决策，也是您母亲做出来的吧？”
顾慕芸的眼睛很亮，比喷泉清冽的水珠还是剔透上几倍。
华恒觉得，这样的眼神可以洞察一切，什么都隐瞒不过去。
顾慕芸的猜测可以说是，完全正确。
“正好说到了这里，我正好告诉你，我母亲想要见你。”
顾慕芸挑了挑眉梢，有些意外。
“见我？”
“是，所以麻烦顾总给个时间，我好去回话。”
华恒这个语气，很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是给出了一个通知而已。
“我最近可能没时间，但是我保证，我回京城的第一时间，就去拜访，如何？”
“好。”华恒点头。
顾慕芸这个人，是真的干脆。
既然她了解了自己母亲，那就知道自己母亲是个什么性子。既然说要见她，那就一定会不择手段见到她。她要是拒绝，那才是真的给自己找麻烦。
“还有别的事情吗？”顾慕芸问。
“没有了。”
“就只是这个啊？那华总您直接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就好了吗，居然还犯得着跑一趟？”
华恒抿唇，没有回答。
是，有很多种通知方法，他却采取了最麻烦的一种。
他就是想来看看她，很想。
要是没有那天在车上那么尴尬的一幕，可能他会比现在还有坦然一些。
“那我先上去吃饭了，我很饿，华总要一起吗？”
“不了，我准备走了。”
“那就再会了。”顾慕芸摆摆手，“感谢华总请我吃这顿饭。”
“不谢。”
现在想到那一亿三千万，华恒觉得也没有那么刺挠了。
起码她还挺开心的。
顾慕芸上楼的时候，和华恒带来的几个人碰面了。
几人朝着顾慕芸弯腰示意，顾慕芸也点了点头。
上电梯的时候，那几人一直在电梯外看着她，拿一种审视的目光。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顾慕芸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友好的微笑。
但是她却明显看到有人哆嗦了一下，似乎是被吓到了。
她很恐怖吗？
顾慕芸撇了撇嘴。
这简直是对仙女的不尊重。
到了包厢之后，姜中玥已经趴在桌子上，喝得不省人事了。
而李骁旸则是不知道去了哪里，其余人，依旧在推杯换盏。
很久没有这么好的气氛了，大家都很高兴。
顾慕芸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菜。
和她隔着两个座位的，还有叶泽炎，其余人已经到别的桌子上玩了。
顾慕芸大口大口地吃菜，这家店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叶泽炎开了口，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鄙夷语气。
“那你的思维真是局限。”顾慕芸咽下菜，给他抛出一句。
“我以为最起码，你的人品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为了利益居然可以采取这这么卑劣的手段，真是让人眼界打开！”叶泽炎的语调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几分，“钱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是啊，重要啊，我一直都很爱财，这不是秘密啊。”
叶泽炎一听她这么说，更加气愤了。
“你这是商业欺诈！”
“我欺诈谁了我欺诈？”顾慕芸被他吵吵得有些不耐烦了，“你知道情况么你就在这里评头论足的。合同上白纸黑字的写着呢，我跟着合同办事，我欺诈谁了？”
“你怎么没有在一开始和那个老板讲清楚还有这么一则条款？他只是开了一家小店维持生计而已，你明知道他看不懂那些繁琐冗杂的合同条款，要是没有书华，你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么？”
“要是没有书华，我们之间还合作得好好的，哪还有这些事情？”顾慕芸反问。
“你还没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吗？我的重点是，你在一开始，就不够道德！你没有作为一个公司领导人的善良和风度！”
“叶泽炎！”顾慕芸的语气降到了最低点。
叶泽炎瞪着眼睛，毫不畏惧地和她对视。
“我是商人，不是圣人，你不需要用最底层的道德标准来要求我！我要花费多少精力和一个人解释，那是我的事情，而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她真是醉了，这叶泽炎说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当初谁能料到会有今天的事情？这叶泽炎用一副上帝视角瞎比比啥呢。
顾慕芸给了叶泽炎一个天大的白眼，继续扒拉着碗里的菜。
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成为了击垮叶泽炎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干了。”叶泽炎强忍着先桌子的冲动，“这种公司，我呆不下去。”
“慢走不送。”顾慕芸一句挽留都没有。
叶泽炎狠狠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狠闷了一口水：“顾慕芸，这几年，我算是眼瞎了。”
“还好还好，你也没受什么损失，毕竟我和你之间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顾慕芸笑呵呵地道，然后拍了拍手，“同志们，咱们小叶要离职了，大家敬他一杯？”
包厢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是一副震惊无比的表情，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泽炎。
“小叶，你要离职？”赵昊第一个跑了过来，“为什么啊？”
他是很待见这个年轻人的，要是走了是真可惜。
“嗯，感谢赵总这段时间的照顾。”话已经说出来了，叶泽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反悔的，“和这样的老板，我没有共事的兴趣。”
“老板？”赵昊看了看叶泽炎，又看了看顾慕芸，一脸的狐疑，发生什么了？
顾慕芸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那就祝你找到能让你各方面都满意的老板，慢走不送。”
叶泽炎狠狠看着顾慕芸，然后，转头走了。
一副愤然离席的模样。
赵昊追了出去，他还是比较惜才的。
顾慕芸雷打不动地坐在那里。
她以前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叶泽炎居然能这么三观不合。
都是什么鬼逻辑来的。
人才么……
叶泽炎是个人才，但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就是因为在学校里的时候被捧惯了，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理所当然地对着别人指指点点，真是可笑又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