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泽习惯了什么都不问,既然答应了我,那就只管跟着我走,想去哪儿都行。
但是在此之前,要先跟他去一个地方,冲着投桃报李的念头,我啥也没问,只管跟着他走。
早就说了好几次,可以就此分开了,中年男人却没走,跟着我们走了好久。
鲁泽无奈的停下,“你可以走了,我不怪你了。”
“兄弟这是什么话,现在就剩咱俩了,我必须得保护你。”鲁泽神色诚恳,真跟那么回事似的。
鲁泽翻了个白眼,直接看我,我也呵呵了,“你还是留下吧。”
我提醒他,前面可就出村子了,莺儿强调过,出了村子范围就会死。
他这出了村子不算,还想出镇子啊,鲁泽和我没有顾虑,都是没喝过那个酒的。
我以为这么说,他肯定能停下,谁想到他突然一点都不怕了。
“那有什么,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已经跟鲁大哥分开一次了,这回说什么都不行。”
我有点奇怪,他到底怎么想的,但也知道问不出实话,索性又看回鲁泽。
我是没什么,他要跟着就一起来,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多个帮手。
可鲁泽要去的地方在哪儿,我还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秘的。
他的眼神更冷了,也不吭声,转身就走,这就是默许他可以跟着了。
我对这里的地形不熟,连地图都看不明白,到处山山水水的抽象画,连比例尺都没有。
我都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找到路的,中年男人倒是越走眉头就皱的越紧。
还时不时的偷偷看我,我都忍不住想问他到底咋的了,他招手,让我慢上一步。
看鲁泽没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问我,“你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个屁啊,听他这话的意思,他知道,而且还是有问题的地方?
我挑眉,摇头。
“那是不可说之地。”他靠近我,声音压的更低了,我一愣,“什么叫不可说之地?”
一般名字要么跟地点有关,要么就是因为什么姓氏聚集之类的,再不行喜庆的也有,不可说之地?这算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那地方肯定不是个地方。”看我还不知道,他都有点急了,“那原来就是个万人坑,死过很多人。
被废弃了,后来不知道谁,在那儿弄了个大集市,什么杀人越货的都可以去。
没有规矩,没有法律,哪怕不小心走进去逛逛,万一有人看你不顺眼,也能知道把你给杀了。
根本没人管,尸体都找不到。”
中年男人本身就是个不合理不合法存在的凶徒,提起那个地方都毛毛的。
看来还真挺吓人的,不过我也没怕,“小心一点就行。”
鲁泽要去准备东西,难免会来这种地方,我不但不慌,反而因此有点放心。
中年男人看怎么都劝不动我,气的直跺脚,“有你后悔的时候,到时候你可别哭。”
我呵了一声,有点嘲的看着他,“你既然怕,知道那儿危险,为什么非要跟着?”
现在知道出了村子没事,他完全可以回家,或者担心大周大王找麻烦,那就去别的小国,随便找个地方一藏。
谁还真能知道,找到他不成?
他咬牙嘀嘀咕咕,“我倒是想走。”但就是不说为什么不能走。
只是怨恨的看着我,默默念叨,有我后悔的之类的话,我听的心烦,干脆加快脚步,去追鲁泽。
“还有多远?”我没问去哪儿,更没提不可说之地,只是让他抬头看看。
太阳都快落山了,这里人烟罕至的,风又大,总不能在外面过夜。
万一再有个野兽什么,我们三个人可就都交代了,“要是天河之前到不了,还是赶紧找个地方住下。”
我刚才留意了,退回去不远就有个岔路口,依稀看着有炊烟。
那肯定就是有人家了,借住一晚还是不难的,我手里还有点银子,至于他们俩,我连问都没问,一看就是没钱的。
想想也是心累,我怎么到哪儿都得付钱,说好的女孩子有优待呢。
鲁泽愣了一下,跟着也抬头看了一眼,显然有点为难,“不能休息,我们得赶夜路了。”
“为什么?”我不想多事,但他的态度太奇怪了,我不得不多加个心眼儿。
他是要陪我去一个地方,我都没说着急,他不应该这么紧张。
只是买东西,晚一天根本没有问题,他为什么要拒绝?
我的脚步都跟着慢了下来,中年男人就更别提了,就差在原地踏步打转转了。
鲁泽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你相信我吗?”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相信吗?他明知道我不信啊。
可现在要一起生存,总不能真说这么凉薄的话,我犹豫了下,“相信,但你总要告诉我原因。”
“呵,有原因的相信。”他的语气有点嘲,“因为我要准备的东西只有今天有。
再等就要一年之后了,你要是不着急,我也无所谓,但你答应我的事,就要先兑现了。”
我顿时说不出话了,这个狐狸,怎么就没长尾巴呢?
他问我相不相信他,原来是这个意思,不是相不相信他要继续出发。
而是再说,如果不去也可以,但如果相信他,那就先兑现我答应的条件。
之后他还会陪我去那个地方,充当一次保镖,我就呵呵了。
我就算相信,也不能真的等到一年之后,更何况相信吗?
我还真是不相信的。
“还是继续赶路吧。”这么说已经很直白了,至于解释,美化什么的。
我和他之间根本不需要,毕竟说再多,不相信也还是不相信。
“喂,你疯了。”中年男人看鲁泽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才跑过来拽我袖子。
“我跟你说,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不可说之地本来就不能去,晚上就更不行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点不耐烦,我们本来没想带他,他非要跟着。
跟着就跟着吧,又一直在捣乱,弄的我心烦意乱的,总是说不能去。
那个眼神跟活见鬼似的,却又不说真正不能去的原因。
我深吸了口气,索性直接告诉他,要是再这么躲躲闪闪的,我就考虑把他扔下了。
他眼神晃了晃,又不放心的看了眼鲁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鲁泽好像真的停顿了一下。
不过又继续差不多匀速的往前走,我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也不敢肯定了。
只能催促中年男人赶紧说,我也问过他了,那个什么不可说之地就在前面不远处。
最多也就一个时辰的距离了,要是再耽搁一会儿,我们想改路也来不及了。
“你不知道。”他又是这句话,“不可说之地昼夜不歇,白天的时候危险,但小心点还能凑合。
可是晚上……”
他凑到我身边,声音压的很低,“但是到了晚上,活人就都躲起来了,只要太阳落山,绝对没有一个活人还敢在路上走的。”
“你是说?”我突然有点凉,紧了紧衣服,询问的看着中年男人。
他肯定的点头,“没错,就是鬼,晚上进行交易的都不是人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之前死过很多人,你是大周人还不知道吗?
那原本可是个很大的城,后来一夜之间人全都死光了,围着那城的三个小国,一起出兵封锁。
听说就连国师都来了三个,足足一年之后才撤离。”
我来这里时间不长,但好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兵力就代表了一切。
没人愿意浪费哪怕一个两个的,让国君把士兵放在这儿一年,那肯定是大事了。
“鬼交易的地方,鬼市?”我倒是也听过,很恐怖,不过也不是没人能进去。
“会不会他有什么办法?鬼市也有人吧?”
我求知欲满满,鬼和鬼之间需要交易的话,在冥界就可以,非要弄这么一出,肯定就是为了跟活人打交道。
我在不知不觉中,对鲁泽的底限放的很低,他要准备的东西新奇点才好呢,不然别提保护我了。
就连他自己想活着回来都没有机会,鲁泽之前问过我,这件事的困难程度,我也没隐瞒。
“这个,也对,可是……”中年男人还是不想去,磨磨蹭蹭的跟我说着危险,“的确是有活人可以去,但要交税。”
“什么?”我差点咬到舌头,交税是什么鬼?“要钱?”
活人钱还是死人钱?要是烧纸的话,我觉得没太大难度啊,要多少给多少。
活人钱的话……
我心有点疼,不过还是豁出去的咬牙,只要我能负担得起,也是可以的。
毕竟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命,这一点,我还是很想得开的。
看我一脸肉疼,但还豁达的模样,中年男人嗤了一声,“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那上的税是灵魂。”
“买一送一?”我有点惊讶,如果必须牺牲一个人的话,鲁泽肯定会选择中年男人。
他害怕也在情理之中,我没有税可以交,但我可以不进去,在外面等啊。
我一时没控制住,表情太明显了,中年男人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你还真是……”
“呵呵。”我扯了扯嘴角,我怎么想,他不会想不到,但到现在还在这跟着,恐怕不比我单纯吧。
倒是鲁泽有点奇怪,他就不怕中年男人跑了,没有税款吗?
总不能拿我交税吧?我对他打算跟我合作,还是很有点信心的。
“你俩都是这么想的吧?可惜啊,那不能用别人的灵魂交税,只能用自己的。”中年男人故意咬牙。
我眯了眯眼睛,不信,“你是打算说有去无回?想买东西就得死?”
理由呢?
谁这么想不开,傻啊?再说了,那些鬼图什么啊?把人都吓跑了,对市场繁荣也没有好处。
“当然不是那些鬼要。”中年男人看穿我的想法,“他们最多就是可怜人,有什么能力?
是鬼市的主人要,不但活人要交税,厉鬼也要,而且代价比人还要大。”
“所以活人多一次机会,进去就死了,然后下一次再想交易,还得按厉鬼的上税?”
我按照他的话一一分析,结论根本没办法让人信服。
他噎了一下,恨恨的瞪了我一眼,“不是要整个灵魂,是要一半的灵魂。
永远留在不可说之地,至于干什么,会怎么样,没人知道。
但只要少了一半灵魂,人活着的时候只是身体有点虚弱,容易遭鬼,还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死了以后是入不了地府的,当然也不能轮回,会永远在无间受苦,也不能消失。
这些人最后都会忍受不了,而去不可说之地寻找另外一半灵魂,然后永远被禁锢在里面。”
所以什么一切皆可求之类的话,全都是谎言,就是放在眼前吃不到的一个苹果。
到最后连自己有的都弄没了。
我翻了下眼皮,很可怕,我承认我被吓到了,但……“你怎么知道?”
要来不可说之地的是鲁泽,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一直在提醒我。
让我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在刚出阵子上不久。
那个时候我记得,路上还有其他的岔路呢,哪怕不久之前,也还有一个。
他凭什么认为,鲁泽要去的地方一定是不可说之地?而且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我们要去做什么也从来没提过。
“之前你消失,去哪儿了?”我拉开跟他之前的距离,问了个一直想知道的。
他愣了下,“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就出现在村子外面了。”
没错,他之前的确是这么说的,荒村处处都透着诡异,这种情况也有可能。
但如果不是呢?
“你去了村后。”我扬起嘴角,没错,我怎么到现在才想到?
“你见过那处断崖。”
我盯着他,他没动,但笑容已经不见了,眼神也变的冷厉。
要是单独的情况下,我不还真就不敢说什么,但现在有鲁泽在。
我攥紧匕首,瞄了眼鲁泽的背影,看他没有阻止的意思,继续逼问:“你下过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