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一起回去？”我有点傻，这的确是个办法，但我之前真的从来没想过。
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不愿意走，什么被困住了，都是套路，她明明可以自己离开。
我用一种她莫不是把我当傻子，在骗我的眼神看着她。
“看来你没看到最后。”她突然苦笑，“罗世宏胸有大志，能力不足。
但对付我的办法，还是有的，我自己根本不能回去，一旦我有这个念头。
我的儿子就会死，死在时间的夹缝里，再也无法转世。”
“所以被我挟持着回去就可以？”我突然有点同情罗世宏了，志大才疏，还偏偏有个这么聪明的妻子。
他不死谁死。
“看来桑儿都明白了，你要保护莫离，我要保护我的儿子。
这一仗，我们留到三千年之后，怎么样？”
她提醒我，这一次也许可以不打起来，要是我能劝说莫离放弃野心，她也可以好好的守着罗昊辰。
“我只想让他可以一直活着，成为罗家最强大的人，但是称霸天下什么的，我不愿意看到。
站在最高处，也就会最孤单，你应该相信我的话。”
林轩没有夸大自己的能力，甚至没有承诺，只要罗昊辰想要，哪怕不赞同，她也会拼尽一切拿给他。
而做了太多的错事，我们就没办法无视，三十万莫家军，在这里被王上忌惮。
在三千年后也不会安然太平，我们心里都清楚，哪怕再希望，有些事也无法避免。
不过她说的对，我们都有想要见到，想要守护，想到不行的那个人。
既然这样，我伸手，在她的手上一握，“好，我答应你，但愿我们都不会后悔。”
我们现在拼命，其实她的胜算更大一些，但大周王上已经找过来了，她的行踪被暴露出来。
也注定逃不掉，我们说是在商量，其实彼此都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我把外面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王上单独在，但听头顶的声音，不会没有准备。
我生怕她赢过一次就得意忘形，不断的让她调高对大周王上的危险等级。
“最好我们现在马上离开，你有办法吗？”
她说了，不能回去的理由是对罗世宏的承诺，但我挟持她呢？可以吗？
一炷香的功夫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了，我一点不怀疑，我要是到时间还没出去，王上就会用非常的手段毁了这里。
连密道都不会留下，他是个杀伐决断的人，就像莫家军，对大周而言很重要，哪怕只是利用都有莫大的作用。
可只要有一点点的不确定，甚至只是自己心里的念头，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毁掉。
多疑，偏偏又有能力，有判断力，我还真不愿意跟他为敌啊。
“原本是能的。”林轩的表情突然有点古怪，还尴尬的撩了下头发。
“我早就在这做了准备，但莫家当时的家主背弃了我，他帮着王上做了改动。
把我骗了进来，不过他也没完全把我逼到绝路，还是在外面留下一线生机，但到底要先出去才行。”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王上说的什么忠义两全。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等见到莫离，我肯定要问问，这个老祖宗当时是怎么想的。
还不如完全对得起一个呢，这样没有一个人会记得他的好，貌似他也全都辜负了啊。
人家是不负如来不负卿，他可倒好，他这是既负如来又负卿了。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跟他没什么，莫家主是个磊落的君子，我刚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是被他救了，只能将计就计，但后来我也和盘托出了，否则我要想隐藏，王上也察觉不到。
还可以借着莫家搞事情。”
林轩有点炸毛，我赶紧别开脸，点头，这话她倒是没说错，可在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的接近。
别人都情根深种了，她再来谈什么不愿意欺骗，所以要坦白，根本就是强盗逻辑。
“你确定要出去？”她是不是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大周王上就在外面等着呢。
她跟莫家主的事，我没有兴趣听，但王上好像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也是她的参与，才让王上深感莫家的强大，一旦莫家主有二心，莫家军就会是扎在王权上的一把刀。
莫家有今天，不能全说是她害的，但也有很大的关系。
外面？
外面哪里？
是刚一出去，还是要走到很远，这条密道的距离都快贯穿整个王宫了。
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非要这么示威？可惜，我问了，她却不肯说，连当初跟我之前的事都可以看，唯独这个理由，却不肯说了。
“你至少得告诉我，咱们怎么回去？”
总不会真的一猜到那个点，直接就消失了吧？那还有的拼，跑过去就可以。
但如果不是呢？再需要一些动作，咒语什么的，或者还要等时间，我几乎就要判断结果了。
没戏。
“不是站上去就行，需要走到中间的位置，你知道莫家那位宠妃所住的宫殿吧？”
她不说我还忘了，我住的就是那个地方，撇了撇嘴，这回换我尴尬了，下意识的撩了下头发。
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我才赶紧把手放下，“知道。”
虽然我也很想知道那个什么宠妃的事，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她点头，“那就行，回去的地方就在那个宫殿的下方。”
“什么？”我明明记得是一直往前的，她却告诉我这里是在地下？
好像也对啊，我听到的声音也是在头顶，这是法阵还是什么？
我一阵阵后怕，竟然被自己的眼睛骗了，要是没遇到林轩，我自己找出路，现在肯定就走进死胡同了。
我现在还真不确定能找到了，那个地方也不近，在我看来就是起点了。
不过听起来似乎不是，我弱弱的看着林轩。
她反而笑了，“你放心，跟着我走就行，这里的路线千丝万缕。
有最远的，也有最近的，你只要告诉我，大周王上在哪里，我就有办法避开他。
但也拖延不了太长时间，我们还是要抓紧，也得看运气。”
她早就知道大周王上跟我一起进来的，也知道她就在门口，却偏要这么问。
我也是没办法，不过她对除了我以外的人，都设计了禁锢，哪怕走上很久，也进不来真正的这里。
否则她早就被抓住了，还能安安稳稳的等到我？
“你有没有把握啊？”我听着怎么这么像买彩票，一切都要看运气的赶脚呢？
“还真没把握，在王权之下，谁都没有把握吧？”她还挺坦然，“一炷香的时间要到了，你不相信也只能依靠我了。
走吧。”
她连怎么开启通道都没说，我严重怀疑自己就是个棋子，负责探路，必要时候牺牲的。
但就像她说的，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啊，她如果真的不能自己主动回去，我还有个筹码。
但问题的关键是，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啊，我心里这么不安怎么办？
还是只能快步跟上，过来时候没有亮光，我都是紧紧拽着王上的，现在林轩带我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
没有路灯，更没有蜡烛什么的，也不知道光亮是从哪儿来的，反正一点都不刺眼。
我紧紧盯着她的脚步，看的眼睛生疼，她两只脚都要带出风来，我也不敢让她慢一点。
头顶已经有跑动的声音，一炷香的时间到了，王上这是早就定下了计策，根本不需要另外通知了。
“我们需要多久？”我还是忍不住问。
这是完全不同的路线，我都找不到一点熟悉感，两侧的墙壁还有壁纸的痕迹，我有种穿越的不真切感。
可所有的一切，都在她下一句话落下之后，烟消云散了。“我也不知道。”
“我你……”我攥着匕首，差点克制不住直接飞出去，她确定不是故意逗我的吗？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你也不知道？”
“只要我走过一次，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你不是一直提醒我，大周王上不简单吗？
怎么，自己倒要小看他了？唯一走过这条路，动过这个阵法的，就是莫家主了。
他还算是个君子，答应我的事，做到了，在这里封禁之后，他就自尽而亡。”
我再次被噎了，莫家主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她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的触动吗？
爱情从来就不是交易，不能用公平来衡量，她心里要是已经先有了别人，不为所动我还会佩服。
但是罗世宏？我不屑的摇头，跟莫家主相比，真心都不算了，就连条件也差的太远。
我说的当然不是钱财，权势这些，而是个人的能力，魅力。
“我当然感动，也难过，但我不能心动。”她没回头，却猜到了我在想什么，“我不只是林轩。
在这之前，我先是罗昊辰的母亲，是我自己眼瞎，给他选了一个错误的父亲。
不管有什么代价，都应该由我来承担，昊辰没有错，我必须保护他。”
我点头，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得见，我都决定收回之前的话。
她可能有千般不好，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是合格的。
“行吧。”我还能说什么，最重要的是，我就算真的说了，她那儿也没有答案啊。
这个法阵到底是林轩创造的，哪怕没走过，也只是需要一点适应过程，很快就开始提速。
我紧紧跟着，一声不吭。
“就是这里。”她突然站住，回头看着我。
我心里一颤，她这是什么意思？这眼神怎么好像在提防我？“你该不会改变主意了？”
什么必须要人逼她回去，全都是她自己说的，是真是假根本没有人能证明，可笑我还真的相信了。
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动静，大周王上也被拦住了，我也就没有价值了？
不对，我也许从之前就没有价值过，她不跟我撕破脸，只是因为顾忌大周王上。
我可真是蠢，为什么会相信她？王上是对我凶巴巴的，但至少不会立刻杀了我。
还能制约住她。
“你还是不相信我。”她默默叹气，表情倒很是伤心。
我差点笑场，“你值得我相信吗？那现在呢？是不是应该马上回去？”
还是要重新谈条件？她的态度摆明了就是这个意思，我就算想应对，都不是对手。
都晚了一步，她现在还好意思来问我，是不是不相信她？这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是要离开，但这里是王宫重地，受到王族之气的庇护，还有罗家老祖宗亲自送你过来。
你还不知道吧，这个密道打通的地方就是罗家的祖坟，她肯定有所布置。
我们突然出现就是送上门去找死，我也保护不了你。”
“嗯，你应该说你也不能例外。”我一点不客气的揭穿她，只要不是想现在拼命就行。
其他的一切都好沟通，“罗家老祖宗就是莺儿，王宫里的一个奴婢，你在这这么久，不会只是被困住，当个活死人吧？”
消息什么全都闭塞？我不信，那她早就换个地方了，选择被王族之气压制，她想要的不就是这些消息的灵便吗。
莺儿。
想想都让我唏嘘，恐怕林轩跟莺儿也见过面了，林轩是第一个巫女，又掌控了不死的诀窍。
不死一族全都是她的仆人，她只教了他们改良之后的办法，所以他们人不人，鬼不鬼。
这个密道有多隐秘，就连莫家主和王上都不知道，会被一个奴婢轻易察觉？
肯定是她寻找到，作为耳目的存在，莺儿也是聪明，竟然拼出了一条路。
真不知道该说林轩自作孽不可活，还是苍天早注定，一切都会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行。
莺儿脱离开了林轩的禁锢，去了三千年后，成功的不死，还留下后人。
让罗氏一族在玄门立足，而她本人，还是造成林轩悲剧，逼的林轩不得不走这一趟的罪魁祸首。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真是永远都弄不明白啊。”我就只能把这一切，先当成是天地规则的bug了。
“莺儿送我过来的时候，被我一起拽过来了，你一直在这里守着，她没那么快离开。”
我都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了，果然只有绑在身边的，才是绝对安全。
“罗家就算有准备，也不是莺儿本人，离开了主人的法阵，你也对付不了吗？”
她不行，我也可以试试，“哦对，说不定还会碰到罗家主，不过我想你真正害怕的应该是他的儿子。”
罗昊辰，就算是林轩的儿子，林轩豁出命去保护的儿子，奈何在罗昊辰心里，地位并不对等。
他一直都以为林轩疯了，一点都不在乎他，还总做些对不起罗家，疑神疑鬼的事。
后来死了他可能是难过的，也我一直在他身边，盯着他，很确定这种伤心很微弱，持续的时间更是短的可以忽略不计。
他更多的是松了口气，觉得从此以后都不需要再困扰，不用在父母之间抉择了。
林轩的那一魂一魄死了，也是真的掐死了罗昊辰最后一点良知，从此之后他就只是罗世宏的儿子。
“很遗憾，罗昊辰应该是遗传了他父亲。”我调侃的看着她，她算计了一切又怎么样。
对未来的事也只是数字一样的被动接受，根本不知道实情吧。
罗昊辰或许不算太笨，但也绝对不够聪明，缺乏自己真正的判断。
哪怕现在林轩就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相信林轩还活着，更别提去相信她的话了。
“你要怎么对他说你还活着？
说你都是被罗世宏算计了，说他父亲就是个人渣，拿他的命威胁你？
还害的你们母子分离？”
这些都是实话，是血一般的事实，但罗昊辰不会相信，十个林轩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个罗世宏。
只要他开口，罗昊辰甚至愿意去相信，林轩这张脸是假的，真正的母亲已经死了。
林轩就算能赢得过罗世宏又怎么样，不管她什么时候举刀，罗昊辰都会挡在罗世宏的前面。
除非她能狠下心来对付自己的儿子，否则我们面临的局面就不会改变。
但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说罗世宏是好人吧？这倒是能争取点时间。
可她愿意退一步，可已经不听话的她，罗世宏怎么可能容得下。
只怕会不惜一切代价出手，或是对她，或是直接冲着罗昊辰，给林轩迎头一击。
这是她万万不愿意看到，也承受不了的，她就是太聪明，不用我说都能想到这种结果。
所以才停在这儿，看着我，等我主动开口。
我一点都不愿意，“在三千年后，我已经跟罗家人交过手了，不想再见面了。
至于你，我们的条件已经谈过了，我没有追加补充条款的心情和习惯。
你可以选择现在就跟我回去，还是等王上过来，我们一起解决你，我带他回去。”
总要跟一个人合作，我想了想，风险性好像都差不多，我又没有野心，大周王上也看不上我的危害。
至于莫离和三十万莫家军复活之后怎么办，时间还来得及，或者我们可以去避开王上的时间线。
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知道大周王上心思缜密，不是好相与的。”林轩攥紧拳头，随时准备出手。
可还是克制着，问道。
头顶再次传来很奇怪的声音，像骰子，又像是什么珠子滚动的声音，我听不明白。
但闭着眼睛也知道，肯定是大周王上找过来了，“我当然知道，可你也不是好相与的。
我跟谁合作不是合作呢，他恨我也只是一个人，你们罗家可一大堆野心之辈。”
我笑眯眯的抱手，看着她，现在为难的是她，不是我，当然了，她还有一个选择。
杀了我。
但我总不会真的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她杀吧？而她只要动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到时候我根本不需要拼命。
只要不断的周旋，拖延时间，我过来的时候一直盯着脚下，每一个脚印都看得清楚。
我不会冒险乱走，但我可以退回去，只要往回走，就会改变机关，给之前的路造成波动。
凭借大周王上的智慧，找到这里，堵住我们就是分分钟的事，现在头顶上的声音都已经靠得很近了。
哪怕我什么都不做，最多半柱香的功夫，他就会彻底过来。
“谢谢你提醒我，我根本不想过来，我是被你胁迫的，不过终于让我找到机会。
挣脱了你的钳制，当然要给王上留下信号，你说他还会杀我吗？会不会一时感动，还让我做个宠妃什么的？”
我毕竟还顶着莫桑的脸，还有利用价值，我又笨笨的，胆子小，对他而言没有威胁。
至于我逃走，背叛他的愤怒，也会在看到我的一刻烟消云散，林轩自负，王上比她还要自负一千倍，一万倍。
他宁可相信我的谎话，鬼话，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自负愚蠢了，差点让我们溜走。
“好，你赢了。”林轩咬牙瞪了我一眼，头顶的声音奔过来的速度更快了。
她直接转过去，双手同时按在地上，不断的调整，我看着她雪白细腻的脖颈，只要我把手伸上去，用力一掐，不用一分钟，她就没气了。
“我在想什么。”我赶紧摇头，我是想要自保没错，也是真的威胁了林轩。
但我从没想过杀人，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而且在想杀她的时候，我分明有强烈的情绪波动，我恨她。
难道莫桑还没真的离开？这就尴尬了，尤其我还想到一个更可怕的事情。
通过这里回去，我会自动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吗？莺儿算计我，到底把我本来的身体弄到哪里去了？
该不会我永远得用莫桑的身份活着吧？
没错，因为这具身体就是用我的灵识做的，不会有什么排斥的反应，可这张脸不行啊。
我还在纳闷纠结，林轩双手结印，空白处隐隐闪现出一扇门。
她拽住我的手，“走……”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拉了进去。
我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大周王上追过来，脸色铁青。
“莫桑，孤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