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走就……怎么可能?”哲子的声音在半空中忽然变了调:“你们……难道还有玄器不成?”他的语气中更多地是跃跃欲试的贪婪,显然早就准备好,杀了拜狱摸尸体了。
但,拜狱根本不会向他们解释何为传送的。
“少罗搜,本座怎么也要战至最后一刻的。”拜狱的声音沉凝无比:“料想你们也没有那胆子天则决斗!”
“黄口小儿,休得逞些口舌之利。”和哲子同行的另外一人沉声道:“这里是潘兴,是皇上和朝廷管理的地方,不是你们那自由散漫的江湖比武大会,这里的规矩就是乱贼必死!扯什么天则是无用的。”
他貌似勇敢地喊着,却并米有像个真正的勇将一样排众而出,反而喝令前排的铁骑排成更密集的队形,显然是要拿前面的人当做肉盾,阻挡住拜狱可能发出的天选之枪。
“小家伙,本座觉得你还是投降比较好,虽然你的同门都转移走了,但那玄器只怕也用掉了吧?下品玄器就是这样,总得要一个人留下来充当死士的。”哲子躲在骑兵方阵后面劝道,此时弓箭手们已经再次准备就绪,只要主官一声令下,就可以用散魂箭将这个孤零零的锁甲战士射成筛子。
拜狱从哲子的语气中听出了言不由衷,显然这种说辞不过是表面文章,显得自己好像很仁至义尽,但建州奴儿的话又怎能当真?拜狱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十分不满的冷哼,伸手就将长刀插入刀鞘。
他明显地感觉到,前方一股巨大的冷气酝酿着从地面升起,显然敌军已经意识到她真的要发动天选之枪了。
但——
“申请D装备!”
拜狱没好意思说出口,否则真的会被人当成使用什么狗屁不通的巫术的江湖骗子,他只在心里默默念诵着,真心希望系统看在她身陷重围的份儿上给他批准一次。
D装备,其实和杜无心身上的那些装备并无本质区别,就是银尘制作的,能够将战魂技有限变化成魔法的道具,这些道具只能配合战魂技使用,而一旦使用出来,虽然攻击距离不会延长多少,但在限制时间走完之前,原本只能用于天则决斗的战魂技,直接变成大规模杀伤性魔法。
而要想驾驭这种恐怖至极的力量,必须以领悟杀道为前提。
不幸的是,拜狱甚至以战魂技开发出最终决战奥义,他的杀道早已远超杜传昌,释放这种威力的武技,效果可能翻倍。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静静等待着命运的降临,他的身上忽然闪过一片不正常的红光,接着周围的空气中浮现出大量的黄金魂雾。
“正在评估当前形势……AI判断,正向3通过,负向0透过,论证结果:接受申请!”
“正在定义坐标……”
“正在调集库资源……”
“向锁定坐标发放D装备,注意!有效时间只有三十分钟!”
就在拜狱孤零零地和一整队八旗铁骑对峙的时候,一股无声的热流淌过他的全身,原本暗褐色的锁甲忽然亮起金色的光束,如同一道道射向不同方向的激光。
“小心!他要开始战魂化形了!”哲子的声音里听不出惊恐,反而满溢着兴奋,似乎拜狱的战魂化形,对他来说有着特别的研究意义。
“全体挺枪,准备冲锋!”哲子身边的那位将官却一点儿也兴奋不起来,穷途末路的敌人的疯狂反扑,他见得多了,对这种情况也不过是公事公办而已,随着他的命令,拜狱面前的铁骑们同时端起铳枪,一根根锋利的四方锥枪头面准着他的全身要害。
他身上的激光扩散了,变成一圈圈复杂到极点的环状魔法阵,魔法阵中心扩散出一团团块状的黄金魂雾,这些黄金魂雾看起来似乎比正常的黄金魂雾重得多,从魔法阵中喷射出来,立刻就沉积在拜狱的脚底,并不像普通天选者使用战魂化形一样直接附着在身体的相应部位。
那并不是战魂化形,而是战魂召唤。拜狱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可是他脚下的地面忽然龟裂开来,黄金色的魂雾中,一条条金色的光线勾勒出巨大无比的轮廓,而原本给人山岳般沉重感觉的拜狱,却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托起李,如同羽毛般飞上一丈高空。
黄金轮廓抢在将官再次发号施令之前,凝结为真实的恐怖。一丈高的身躯如同微缩的山岳,却覆盖上了如同坦克装甲一样的银白色铠甲,那是许多长期不活动的鳞片相互板结形成骨质重甲,在暗夜中的火把照耀下,散发出钢铁般的反光。四条健壮的腿比起非洲象的腿还要粗一倍,如同四根乾清宫大殿里的柱子,上面并没有什么狰狞的倒刺,只有层叠钢板一样铠甲积层,却比任何布满倒刺的凶暴造型都更加具备压迫感。这样的大粗腿和那庞大的身躯比起来,却显得十分瘦削精悍,因为那混沌般庞大无比的身躯,才是如同战舰般巍峨的形态。
巨大的身体前端,是一颗庞大又尖锐的三角头,没有脖子,鼻尖之上长着刺刀一样短促又尖锐的角质棱锥,一双尖细的长角从眉弓的后面延伸出来,看起来就像两根天线,长角根部下方,三角形的巨眼之中,满是森罗般冷酷的凶光,没有一丝野兽该有的狂暴,反而让被盯上的人更加胆寒。宽大又平整的背上,拜狱端坐其上,一手扶住从背上突起了一根用途不明的孤零零的短角,另一只手,轻轻攀上了背后的刀柄。
黄金魂雾已经退去了,银白色的巨龙显出完全的身形,一根几乎比腿还粗的尾巴左右晃荡着,圆润膨胀的尾端,如同攻城巨锤。
面对着高一丈,五丈的,如同重型坦克一样的冰川地行龙的建州奴奴儿们,无论是骑士还是将官都变了脸色。地行龙,哪怕是最普通的黄甲地行龙,也绝不是骑兵们愿意对付的,从古至今,有利于对付这种怪物的军势,从来都只有步兵盾枪阵一种,
骑兵军势如同锋利的长剑,而步兵盾枪阵如同厚重坚硬的开山凿,两者的功能完全不同。步兵盾枪阵是南国的特产,而建州奴儿们因为冶金工业的缺失,即便能装备铳枪,依然无法整备出这样的大阵,至少,先在这条小巷里的八旗铁军,不能。
而他们此时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地行龙,而是冰川钻山龙,或者叫做冰川地行龙,那是比普通地行龙更加凶猛,更加难以对付的巨兽,这种地行龙只是有人见过,从来也没有人真正猎杀成功过。
战魂兽·钢龙。
拜狱高坐在钢龙背上,成为如假包换的龙骑士,只不过他此时申请到的所谓D装笨,正在透过一圈圈魔法阵,加载进他的长刀之中。
原本暗红色的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长刀,忽然就在刀鞘上睁开了一排血红色的眼睛,一股完全不属于寒冰气息的,带着粘稠的重压感的阴冷从拜狱身上扩散出来,无形的辐射斑扩散到百步开外。
天地共鸣,钢龙脚下的地面变成漆黑的沙漠,而头顶的暗夜,忽然之间垂落下来,将一切火把的光亮笼罩。
“全体,直线冲锋!”低沉的嗓音里再也没有先前的沉稳镇定,撕裂般的吼声爆发之际,是八旗铁军一声整齐划一的怒吼和杂乱轰鸣着的马蹄声,天下第一骑兵的的具装战马,终于在这个暗夜里,冲着一个人奔腾起来。
“杀!”
兵士们的吼声整齐而单调,唯有胯下战马奔行的声响,汇聚成江流般的壮阔,朝前涌去,淹没一切敌人。
就在他们起步加速的同时,黑暗吞没了光源,让整条小巷只剩下幕布般的黑暗。突如其来的黑暗并没有让骑兵们胆怯,因为他们早已被奴化教育驯化得忘了何为害怕,小小的脑海中只剩下麻木与服从。
骑兵奔行的声音是机械的,尽管他们应该跑出万马奔腾的气势,但他们没有。正红旗的骑兵们和他们胯下的马儿一样都只会机械地超前跑,放任自己加速到尽可能的峰值,他们之中若有人倒下,那么其他人依然会踩过那些倒下的人继续前进,而倒下的人,也不会挣扎,任由自己变成一片肉泥。
黑暗之中,一切弓弩手都失去了攻击力,因为他们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听着马蹄声近乎整齐划一地呼啸而来,然而就在这几乎也变得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中,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
马蹄声如同洪流,而那脚步声仿佛一整座大山正缓缓走来,充斥着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大压力,那脚步声慢慢近了,接着便是巨龙的吼声和一道灰蓝色的喷雾。
喷雾所过之处,人马俱成冰晶雕塑,接着被后面冲上来的骑兵撞成细碎的冰粉。被寒冷水流裹挟着的旋转的枪锋,重重刺上黑夜中无比巨大的躯体,却猛然不可控制地弹跳起来根本没法在那庞然大物身上留下伤痕。
拜狱的暗褐色锁甲外面已经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黑暗铠甲,让他的光头也显出几分魔王般的狰狞,银白色的钢龙身上,更是覆盖上一层被D装备加持过后的寒冰装甲,那暗蓝色的装甲,强度和贫铀装甲相当。
巨龙奔跑起来,无可阻挡的冲撞力将面前的一切统统碾压,而拜狱手中的长刀,这个时候才忽然出鞘。
长刀无痕。
出鞘之刻,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之中猛然亮起一弯血色的暗月,血月之中,一排猩红的恶魔之眼猛然睁开,如同黑暗地狱的卍解,那血色的月亮随同着拜狱的长刀出鞘而冉冉升起,将整条小巷照耀成一抹森罗的猩红。
长刀完全出鞘,随着拜狱无声地一挥,一道比以往大出许多倍的弯月状刀芒,忽然间撕裂了夜空。
长刀撕裂空间留下的痕迹,并非是暗夜后的黎明,反而是一片旋转着的血色虚空,那虚空的终点依然睁开了一枚无穷大的猩红之眼,静静地,冷冷地注视着脆弱的人间。
刀芒百丈空。
拜狱挥出的第一刀,就将整个朝他冲来的建州奴儿部队彻底湮灭了,那血色刀芒扫过的空间,一切都被一股黑暗无比阴冷无比,却又尖锐无比的力量撕裂成无数纤薄的碎片,仿佛刀芒扫过的地方,早已经被几百万把刀疯狂地砍杀过几十个的轮回。
血色的光芒,照亮了建州奴兵们惊恐万状的脸,他们的脸部肌肉已经完全扭曲,大张着的嘴可以取代自己的头颅,然后他们无论如何奋力地嘶吼,都发不出任何一点点可以察觉的声音,仿佛他们呼出的所有空气,都在无止境地吸收着周围的声音。在无边黑暗的小巷里,一道道半月形的,满是眼睛的刀芒闪烁而出,忽然之间就在半空中消失了半截,而那消失的半截停留过的地方,必然喷出滔天的血泉。四散的血液根本不会落下地面,反而如同某种气氛一样漂浮在空中,形成暗夜中特有的血色空气。
一刀,两刀,十刀,百刀。拜狱骑着巨大的钢龙横冲直闯突进过小巷,在正街上忽然感觉压力一轻,接着如同演练过许多遍一样策龙转弯,直冲着宣德门而去。
此时的宣德门早已紧闭了,原本将宫墙照亮的火把灯笼,也在拜狱冲来的一刻,忽然间暗淡无光,方阵整个天地,都在随着拜狱和他屁股底下的巨大形体高速移动着。
轰!
剧烈的撞击声在宣德门上响起,华丽的木门变成了破碎的木板,然而木板后面厚重的沙袋,石块与玄冰混合起来的高墙,居然将钢龙的冲锋,彻底挡下。
那面高墙整个退后的了一米,却没有任何倒下的意思,甚至被撞击的裂开了的冰面,都在一道道故意的蓝色雾气中快速修复。
拜狱狠狠一刀砍下,无往不利的血色刀芒,竟然被这冷硬的蓝黑色高墙挡了下来,只有长刀砍入砖石与沙土之中时,才能听到一声清脆的,某种东西被斩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