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顿饭吃的，虽不像普通人家那般其乐融融，但对于这个许久未住人的家里，平添了诸多人气。上次家里这么热闹，还是爸妈还在的时候吧，莫呈边吃边想着。
他偷偷瞟了两眼坐在一旁穿着考究的老人，都说女儿的长相随父亲，但身旁的这张脸，岁月已经在上面留下了许多的痕迹，除了皮肤与母亲一样白皙以外，其他实在无法跟母亲那张年轻美丽的脸联系起来，也难怪在日本没有认出来。
莫老觉察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莫呈急忙收回目光，突然，他站起身来，其他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他，“吃完我们到书房谈谈，有些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交待。”
说完转身准备上楼，“站住！”莫老开口道，“碗里的汤喝完~饭桌上，自己碗里的东西不要剩。”
莫呈回头看了眼自己碗里的汤，每次自己吃饭时急着去玩，妈妈总会严肃的问他。“我们家的家教是什么？”“吃多少乘多少，不许浪费。吃完才可以玩。”“嗯，呈呈真乖！吃完才可以离开餐桌哦~”
所谓家教，原也是习惯的传承。
莫呈回头怔怔的看了眼餐桌，没有答话，也没有去喝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只径直的上了楼。楚珏看了看莫呈的背影，又看了看莫老。
“楚楚，不要担心我们，莫呈这孩子心地善良，为人理智，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他会理解的。”莫老和蔼的说道，“只是你，你在越南，我没保护好你。爷爷内心很愧疚。”
“没事的，您肯定也是有急事要处理，况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幸好你没事，要不我身上的罪孽又多一条。”莫呈摇了摇头。
“莫老，您…为什么会回来”
“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大佬退休了，我消失的那段时间，就是帮他交接新西兰那边的资产。所以说，我现在是真正的自由了。”莫老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就好，不过……”
看到楚珏欲言又止的样子，莫老看穿了楚珏的担忧，“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让他全身而退，等于是助纣为虐？”
楚珏皱了皱眉，不可否认，即使那个大佬后面金盆洗手了，但是莫老管理的那些资产也都是非法所得。
“这些年来，我用那些钱投资获得的收益，大部分都用做国内的慈善捐助，捐助金额早就超过了他当年投资的初始资金。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欠的我已经帮他还完了。而且他在任这些年来，一直是听民声办民事，没有再做过任何一件违法乱纪的事儿。你觉得跟这些相比，他几十年前做的事情，真有那么重要吗？”
“人都喜欢说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是还有句古语叫做，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人的本性真的不会改变，那么教育，劳改的意义何在。”
“但是莫老，您真的觉得当年那些钱的意义就是金钱本身吗？那笔钱的背后是数以千万的非法产品流入市场。这就像一个小偷偷了钱，又还回去，可以认为他浪子回头了。但是如果一个小偷偷了钱，造成被偷的家庭因为没钱治疗失去家人，那么即使他事后把钱还回去，他的过错就可以抵消吗？”
莫老沉默了片刻，“你义正言辞的样子，跟清清很像。但楚楚，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那些产品并没有产生多么严重的负面影响，他偷得钱，并没有造成不可挽救的损失。形式上的正义，真的那么重要？”
楚珏没有回答，毕竟法律上都有追诉时效的概念，这几十年前的事情，真要辩起来，对错又怎么说的清。
见沉默不语的楚珏，莫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他能慢慢的腐蚀一切，记忆，爱与罪，甚至是对与错的界限，也逐渐变得模糊。”
“楚楚啊~我希望你跟莫呈时刻记住，活在当下就好，不要执着于过去。过去的事情，就交给我这个活在记忆的老头子吧”他一边说着边拄着拐杖往电梯走去。
楚珏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虽挺得笔直，却依旧因为腿的不平衡，身子有些蹒跚，如同大笨钟里左右摇晃的钟摆，时间在他这一步两步中慢慢逝去。
打开书房的门，莫呈已经在沙发上等他了，他低着头，听到开门声也没有抬头。莫老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你想问什么？”
“你想说什么？”
“想说的太多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莫老慈祥的看着莫呈，微笑的回答道。
“那就问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跟我们联系吧。”
“因为你的母亲，我的女儿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为了尊重她的选择，我选择了不联系你们。不过，你的父亲一直单方面的跟我保持联系。”
“楚珏是你安排到我身边的吧？”
“是，越南的事情，也是我安排他去的。我安排的远不止这些。”
“你很享受这种在背后把别人当玩偶的感觉吗？不管是亲女儿，女婿还是外孙，都置身事外，冷眼看着我们的悲喜。”
莫老沉默了，“我有我的苦衷，不想连累你们。”
‘连累我们？那现在呢？也是，家里人都走光了，也不怕连累了。”
“你父亲的事情，我一直以为是王怀因跟你父亲的私人恩怨，但楚珏的事情让我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他竟然一直在找我！。”
“什么意思？他找你干嘛？我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他怎么知道？”
“暂时还不清楚，这个你不要管了。我希望你把目光放在张氏后期如何发展上，这些让我来查”
“我可没你那么绝情。父母的死都不管，只想着工作。”
“莫呈，你心里清楚，5年前，比起安慰你，真相更重要。敌人一直在暗，你在明。你需要我这个暗线来协助你。我当时直接跳出来跟你相认，你将没有任何筹码”
莫呈是个男人，理智告诉他，莫老说的有道理，但心里依旧委屈，“日本那次，我们撞见了，你也并没有打算认我吧？”
“确实没有。甚至前一天依旧没有想过要跟你相认。”
“你为什么不认我？你当真这么铁石心肠，亲女儿，亲孙子一个都不要了？”
“认你干嘛？我这么大把年纪，还能活几年都说不定。让你在经历一次失去亲人的痛，我做不到”
听了这话的莫呈，心里一阵酸楚，“那你为什么又要认我”
“到底还是贪心了，想听你叫我一声外公。况且，局已经布的差不多了，我倒要看看，他还有多少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