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林微微没说,不过也把她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照顾咱们生产队不一定行,给生产队穿个小鞋啥的,还是能动手脚的。
即便啥也不做,但就评选先进生产队的时候,林仲先完全可以把他那一票投给其他生产队。
先进生产队,每年获得的资源,远超其他生产队。因此,这也是为啥各个生产队都想争先进了。
打发走一众妇女,林微微也不怕得罪她们。
人家都威胁到头上了,她要是再忍,那就是忍者神龟了。
这一辈子,虽然她想摆烂,可她更想活得肆意洒脱。
林仲先工作一直勤勤恳恳的,如今,外孙子来了,他的屁股却像是长了丁子。
总是看表,希望能早点回家抱外孙。
他外孙可实在是太乖巧了,不仅乖巧还聪明。
啥啥都能听得懂。
为了能早点下班回家,林仲先的工作效率,比之前又提高了不少。
这让大家看到了什么叫高效率。
都知道林仲先是单身老男人,同事们还真的都挺关心他的个人生活的。
妇女主任如常地忙完工作,刚好路过林仲先的办公室。
看见他正在奋笔疾书,敲了敲门,妇女主任走了进来。
“林副书记,忙着呢?”
林仲先抬头看了一眼,“妇女主任呀,有什么事儿?”
妇女主任自来熟地坐在了林仲先的对面,
“听说你闺女两口子带着外孙回来了,招待女婿得杀鸡吃肉吧,票啥的够不?
要是不够,我家这个月的肉票还没用呢,可以先拿去给你这边应个急。”
林仲先自从葛云萍的事情后,有点杯弓蛇影。
在他心里,女人是充满算计的。保命手段就是得远离女人。
你都不知道,她们那温柔背后,可能会藏着什么目的。
他就想想,他都是老头子了,别人能有什么目的?图他老?
“于主任的好意,心领了。
暂时家里还不缺票,有啥事儿吗?”
妇女主任抬手把头发朝着耳后抿了抿,
“这样,就是想问问林副书记有没有再婚的打算。
我家有个亲戚,今年27了,到现在还没结婚呢,人挺不错的,也能干。
都是家里耽误了她。年纪小那会儿,要帮着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
现在家里的弟弟妹妹们,都成家立业了, 她这才想着该结婚了。
我这不是琢磨着林副书记现在单着嘛,就想介绍给你。
你看要不抽个时间,你们见见?”
林仲先又不是个傻的,尤其这几年一直都在忙于基层工作,哪里不知道乡下的各种套路。
“那位女同志是乡下的?”林仲先问道。
妇女主任点头。
“她家里重男轻女吧?
姑娘小的时候,要伺候下面的弟弟妹妹,兼赚工分帮着父母养家。
现在把家里的祖宗们都给供养出来了,家里人又嫌弃她在家里丢人还吃粮食。
就想着把她嫁出去换一份彩礼吧?
这彩礼要的还不少,不管那男人是瘸子还是瞎子, 对吧?
尤其是,这家人不准备一锤子买卖,还打算把姑娘嫁了后,日后好上门打秋风。
因此,这位女同志的娘家人,还想挑一个家庭条件还行,家里人口少的。
这样打秋风的时候,人家不给,他们还可以凭着家里人多,直接上手抢,对不对?”
妇女主任被问得十分震惊,仿佛在说,“这你都知道?”
林仲先:就你那说话之前先抿头发的动作,就是明显心虚时候才有的。
在林仲先的注视下,妇女主任的脸色爆红。
她能来给林仲先说媒,也是那大姑娘求到她头上了。
她如果再不嫁人,可能就会被许配给一个五十岁的糟老头子了。
听说那人已经打死过两个媳妇了。
不仅如此,家里的儿子孙子一大堆,进门就当奶奶的日子,可不比进门被婆婆压榨来的容易。
她又是个软乎的性子。
“于主任,咱们都是同事,咱们有啥说啥。
像是那位女同志这种情况,最主要的是得她自己立起来。
她要是不同意结婚嫁人,她家里人难道还能绑了她不成?
就算是能把她给绑了,她在跟你求救的时候,应该也是自由的吧?
她为啥没跟你说,让你帮忙报公安?或是她自己亲自去报公安?
说明她对家人还有期待。
甚至说,她是甘心为家庭付出的。
跟你求助,无非是,她不想将就,她还想找个条件好的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位女同志,我没猜错的话,就是这种人。
所以呀,什么人能帮,什么人不能帮,咱们不能看对方哭几嗓子,就失去了判断能力。
于主任可以给她出主意。
不想被那一家子缠上,可以报公安,说是家人干涉她的婚姻自由,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剥夺她的劳动所得。
报公安后,基本以调解为主,她可以借机会提出断亲。
这样,她家人就再没理由逼她嫁人了。
有了自由,她就可以找她喜欢的人了。
再有就是,申请调去西北开疆拓土,去那边支援祖国建设。
远离一家子吸血虫。
你看她怎么选。”
妇女主任被林仲先给说得满是震惊,
“这,不好吧?那她不就得背上不孝的骂名了吗?”
林仲先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于主任,你是全公社的父母主任,换句话说,你是全公社女性同胞的领导,是她们的指明灯。
你的觉悟有问题呀。
什么叫孝,孝可以,但是不能愚。
父慈子孝,父母不慈,如何让儿女孝顺?
咱们是新社会,妇女能顶半边天,不是那父母打死子女,子女也要受着的年代了。
每个公民都有他们自己的权利。
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有什么错?
难怪咱们公社的妇女工作一直都不到位,原来根子在你这儿呢。
好了,你先出去吧,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妇女主任都快被气死了,她好心给说媒,却被训一顿。
冤枉得很呢。
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出了林仲先的办公室,后脚林仲先就去找了公社书记。
把妇女主任的个人觉悟跟工作能力及态度反映了一遍。
在其位谋其职。不能因为一个领导的工作能力有问题,而让更多的妇女同胞们深受其害。
事实上,那个大姑娘,真的是被洗脑成功的。
在她心里,她是大姐,照顾弟妹是应该的。
爹娘养大她们不容易。至于,弟妹们都结婚了,弟媳妇们看不上她,她还认为理所应当。
谁家大姑姐不嫁人都丢人?
男孩子才是家里传递香火的,她一个赔钱货,爹娘能让她在家里白吃白喝这么些年,她该感恩才是。
看看别人家的姑娘,那个不是十七八就给嫁出去了。
她在家里多吃了那么些年的饭,爹娘亏大了。
如果能嫁出去多换点彩礼回来,她也是高兴的。
只是,她还想当娘,所以打算找的男人岁数不能太大。
弟弟们都是她照顾大的,
等她上了岁数,弟弟们没人帮衬,日子肯定不好过。那她就该多生几个孩子,等她老了,孩子们也可以照看舅舅了。
这女人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真的替她未来可能生出来的孩子,感到不值得。
生在一个傻缺娘的肚子里,就是悲哀。
那大姑娘确实跟妇女主任有着拐着弯儿的亲戚关系,一表三千里嘛,她这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三千里了。
只是承诺给了妇女主任,要是能把她说给林仲先,她家愿意出20块钱的彩礼钱。
那大姑娘家之所以知道有林仲先这个老单身狗,还是妇女主任跟人闲聊的时候说的。
她叨叨完了就忘记了,可是听过的人哪里能忘记呢。
公社副书记呀,那可是有权利的,
要是能结成这门亲事,日后家里的小舅子们想要找姐夫帮忙,安排份城里的工作,不过分吧?
在青妇女主任说亲之前,那大姑娘一家子已经把家里这些小子们的工作都给安排明白了。
当然,给他们安排工作的那个人,就是林仲先这个冤大头。
没承想,冤大头不蠢,没上当。
一周后,于主任收到了调职通知,不再担任妇女主任的工作。
当然,伴随着调职通知的,还有一份对她这些年工作的总结报告。
看着上面对她的工作评价,于主任差点晕过去。
不用想也知道,动手的是林仲先。
可她又不敢去找林仲先的麻烦,她怕回头传达室的工作都保不住了。
所谓的传达室,其实跟看大门没区别。
从一个有实权的妇女主任,给撸到了传达室,对于主任来说,比死都难看。
为了报复林仲先,这女人居然去找了那大姑娘。
大姑娘名叫胡盼弟,大概也就155的身高,十分瘦弱,看脸像三十大几。
把她搁在林仲先身边,有可能旁人认为是姐弟呢。
这倒不是夸张,而是林仲先自幼锦衣玉食长大,后来又当了校长。
生活方面一直顺风顺水的,保养得好,根本就不显年纪。
胡盼弟则大不同,自小就干活儿,
根本就没什么停歇的时候,更甚至因为自幼常年劳作,手指关节要比旁人粗大很多。
一看那双手,完全没办法跟女人挂钩。
这日,林仲先被通知有人找。
来人并未说明白,只说有个女人在大门口等着他。
林仲先还以为是林微微来了。
转念一想,就凭她家女婿那黏人劲儿,就不可能让自家闺女一个人行动。
他便多了个心眼儿。
叫了秘书出去看看,大门口找他的是谁。
林仲先的秘书叫范宝山,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听了领导吩咐,便去了大门口。
今天经过“精心打扮”胡盼弟,穿了一件从弟妹那里借来的蓝底白花的衬衫,下身一条粗布的灰色裤子。
之所以是灰色,实在是洗褪色了。
脚上的鞋子,上面被她仔细地打了两块补丁,不细看,看不出来那布鞋坏过。
从她站在大门口,到门口大爷打电话,前后时间大概半小时过去了。
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从政府大楼走出来。
到了门口岗亭,范宝山一边跟门卫确定,一边看向胡盼弟。
胡盼弟看范宝山浓眉大眼,身板子壮实,还不时地看她,她的第一反应是羞涩的。
“天哪,这人是不是林副书记呀?长得真好。
不对,年龄不对,这人一看才二十多岁。
就是不知道结婚了没,在公社上班,家里条件估计也不错。
要是能嫁给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也比嫁个老男人强。
不知道家里有几口人,有没有大姑子小姑子的。
要是有那么一些个吃闲饭的,可就烦死了。”
这人呢,就是没个自知之明,胡盼弟一个人正暗自yy呢,范宝山走到了她面前。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哪个公社的?开介绍信了吗?来找我们副书记有啥事儿吗?”
一系列问题下来,胡盼弟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了。
支支吾吾道,
“我叫胡盼弟,是拐子沟生产队的。我是来看我对象的。”
范宝山皱眉,
“你对象是谁?看你对象,为啥找我们副主任?”
胡盼弟的脸色爆红,脑海里过了一遍亲娘跟人吵架的情景。
深呼吸,提气,撅屁股,仿佛不这个架势,无法正常呼吸似的。
范宝山被胡盼弟的一系列骚操作给整懵了。
这是练得哪门子的邪功?
“我对象就是林副主任。
我表姑介绍的,说是今天让我来看看,他都答应要娶我了,可是这都好些天了,好不见他到我们家来提亲。
我娘让我来问问,他是不是想耍流氓,不认这门亲事了。”
范宝山一言难尽地看着胡盼弟,
“不可能,我们副主任根本就没打算再娶。再说,他根本就没相过亲。
这位胡同志,胡说八道跟栽赃陷害一样,都是要坐牢的。
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咱们副主任的名声不允许你随便诋毁。”
胡盼弟今天就是打算要赖上林仲先的。因此嗓门非常高。
“怎么不可能?你又是谁?
凭啥你就知道副主任有没有相过亲?我就是她的相亲对象。
你不要在这儿影响我耽误我的终身大事。
我可告诉你,我今年27了,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可心的,要是给我整黄了,我指定到你家,掘了你家的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