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当然不知道蒋太监心里这些弯弯绕。
因为蒋太监这排场，加上穿越前各种影视剧的荼毒，一见他，鹿野脑子里不由自主就冒出各种诸如“笑面虎”、“笑里藏刀”、“伴君如伴虎”之类的词儿来。
于是无论蒋太监对她笑地再热情，她都红着脸腼腆地笑，一副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的拘谨样子。
嗯，某种意义上，这么说一点儿也没错。
蒋太监自然疑心，但方才鹿野托举的那一下，让他对她的力气有了点信心。
旁的不说，这看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恐怕是真有把子力气在身上。
之后，鹿野便只把自己当哑巴，说话应酬的活儿都让秦天举和何朔干。
蒋太监毕竟主要还是来宣旨，因此也没在鹿野身上多耽搁，人一齐，立刻便宣旨了。
眼看着秦天举和何朔，乃至周围所有人都朝那拿着明黄卷轴的蒋太监跪下来，鹿野抽搐着嘴角，双腿也虚虚地跪下来。
封建糟粕啊！
算了，就当她在跪天地吧！
鹿野心里自我安慰时，圣旨也很快宣读完。
果然如四皇子和陈蹇之所说。
何朔和鹿野都是入京受赏的主要人物，其余有功的副将也可去。
这些入京受赏的，具体封赏自然要等到进京了再说，而其他不能入京的，主要是朔方的普通守兵守将，乃至在守城中牺牲的民兵百姓，则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抚恤补偿。
鹿野对早已知晓的入京没什么反应，倒是对后者很感欣慰。
跟何朔混熟后，她也了解了一些战士因战牺牲后的待遇，知道此次的抚恤远远高于平时，显然是因为这次的朔方出够了风头，而这还要多谢那几位为了挫四皇子的风头给拿她和朔方做刀的皇子。
不管出于什么心思，最后好处能落在那些死去的将士百姓们身上，就总是好的。
因为这，鹿野看蒋太监都顺眼了不少。
而这边，宣读完圣旨，交代了即日启程后，蒋太监便为自己暗中的任务操心起来。
皇帝让他查查这鹿氏的底细。
于是鹿野一离开，蒋太监便挥退了其他所有人，只留下秦天举。
从蒋太监屏退他人时，秦天举便眉头一跳。
然后就见蒋太监一声清咳，开门见山：
“秦大人，那鹿氏是何来历？籍贯哪里？父母家人何在？年岁几何？可有婚配？”
balabala……
一开口，蒋太监便跟查户口似的问了一堆。
奏折上，秦天举虽然把鹿野吹得天花乱坠，但吹的却都是她的战功和勇武，至于她的个人信息，却是少有提及。
偏偏皇帝对这些没有提及的部分更加好奇。
毕竟若是真能立下如此大功，这样的奇女子总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
而若是招摇撞骗之徒，盘问对方出身来历也更容易让她露馅儿。
不止皇帝好奇，见了真人后，蒋太监自个儿也忍不住好奇了，他万万没想到这鹿氏年纪居然这么轻，看着还没满二十的样子，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是个特别漂亮的姑娘！
因此，蒋太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也没有迂回，直接便问了。
当然，他做好了这秦县令不说实话的准备，到那时，可就要看他蒋公公如何慧眼了。
蒋太监笑眯眯地看着秦天举。
秦天举的心倏地落下又提起。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于是他也清咳一声。
“公公，您有所不知……”
……
片刻之后。
“噗！”
蒋太监刚端起杯茶水，喝了一口，还没待咽下去，就听到对面秦天举的话。
于是，一口茶水全喷在了秦天举脸上。
秦天举：……
蒋太监来不及关心被自己喷出去的茶水，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你说那鹿氏是谁？”
秦天举心中哭泣，表面却毫不失态地把脸上茶水一抹，微微后退身子，继续朝着蒋太监笑。
“公公没听错，下官也绝无一句谎言，这鹿姑娘，正是户部左侍郎鹿大人之女，去岁随出嫁后的夫君傅霜知一起被流放朔方。”
秦天举说着，心里也有点感慨。
事实上，关于鹿野的具体身份，他也就比蒋太监早知道一点而已。
以前他虽知道傅霜知是那个惊才绝艳的傅家麒麟儿，也知道鹿野是傅霜知的妻子，但——就看鹿野那行事作风，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鹿姑娘竟然还是个大官千金啊！
户部左侍郎，这是多要紧的位置，多少人眼红羡慕，能在这位置上坐着的，那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而鹿姑娘这么一个——
嗯，除了身手外，其余都很简单的姑娘，居然出身这样的人家？
简直完全打破了秦天举对千金小姐的幻想。
蒋太监显然也跟秦天举一样，完全没料到鹿野竟是这样的出身，不过，相比鹿野本人与其出身的反差，更让他震惊的，显然是别的地方：
“傅霜知？可是那傅家麒麟儿傅霜知？你是说，她就是那傅家麒麟儿的娘子？”蒋太监急急问道。
秦天举摇头。
蒋太监松了一口气。
秦天举继续道：
“现在不是了，两人已经和离了。”
“哈？”蒋太监刚松开的一口气又吊上来。
秦天举微笑着，继续道：
“但前不久，两人又定亲了。”
蒋太监：……
他是在帮陛下打探守城英雄的底细吧？
这难道不是坊间的什么离奇话本吗？
不过——
“秦大人细说！”
-
鹿野还不知道自个儿跟未婚夫的事儿已经被人当话本故事听了。
这会儿她也正在听傅霜知讲故事。
“哈？”
她傻眼地看着傅霜知，手指指着自己鼻子。
“你说，我有爹有娘，爹还是京城的大官？”
傅霜知睨她一眼。
“不然呢？你不会以为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还有，那不是你亲娘，鹿三娘亲生母亲早已去世，如今京城那位鹿夫人是你父亲的继室，你的继母。”
鹿野：……
她当然不是不知道鹿三娘有爹有娘，但实在是——
太没有实感了。
原着里压根就没怎么提过鹿三娘的出身不说，更重要的事，自从她穿过来，原身完全是孤家寡人的状态，京城的大官爹和继母，那是什么东西？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东西啊！
所以，鹿野觉得，没想到这些东西的存在，真的完全不能怪自己。
看鹿野的表情，傅霜知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抿唇一笑，呼撸呼撸这已经傻掉的姑娘的头毛：
“算了，你且听我细说。”
入京之事终于确定，那么原本的属于鹿三娘的那些糟烂事儿，甚至关于他的那些事儿，也都必须说给她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