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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还笑眯眯地抬头看他那位“心之所属”。

“亲爱的,你说是不是啊?”

“亲爱的”:……

鹿清宁:……

长宁公主:……

其他客人:……

“咳。”

被当众表白的人轻咳一声,神情依旧是平淡无波的,只眼角盛着璀璨的笑意。

“自然。”

“我此一生,也定不负你。”

“她”看向“她”,眼里满是无需多言的情谊。

而“他”也看着“她”,丝毫不顾忌身份的差别大胆地示爱。

……

现场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止各位主人,甚至来往的仆人都被这一幕惊呆,默契地忘记了手上的动作。

谁见过这场面啊?

反正在座的,除了正在你侬我侬的两人,都没见过。

“这人……没毛病吧?”

片刻后,后方的几位女客终于稍稍回过神来,低着头窃窃私语。

“谁知道,反正看着脑袋不大好的样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脑袋好使的话,怎么会跟个侍女这么当众卿卿我我?

“我倒觉得不一定,那小公子看着可不像这么傻的人,我看啊……说不定人家就是不想接某人的茬,故意如此行事,好叫某人知难而退呢!”

又有人如此说道,而听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恍然大悟状。

没错,这样才更符合逻辑啊!

那鹿清宁话说地那么露骨,人家小公子肯定是受不了她,故意如此拒绝她呢!

(鹿野:不是,你们误会了……)

后面人议论纷纷,前面的鹿清宁自然也是心内转了千百个念头。

而后面人的猜测,她也想到了。

故意如此?

好叫她知难而退?

鹿清宁觉得屈辱,却又不甘心。

这是她难得的机会,她不想放弃,哪怕只有一丝机会。

情比金坚山盟海誓又算什么?

一个主子,一个婢女,难不成还真能结成正经夫妻不成?

大不了成亲以后,她容忍夫君留着那狐媚子就是了!

如此想着,鹿清宁又想开口。

却有人先她一步。

“陆公子,可否借你这位侍女单独说话?”

长宁公主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明明是用的问句,但那气势,可没有一丝询问的意思。

鹿清宁一愣,随即,便想岔了。

——难不成公主也看不下去了,要亲自收拾了那狐媚子?!

如此想着,鹿清宁便兴奋起来,眼巴巴看着眼前几人,等着鹿野如何应对。

鹿野:……

看着长宁公主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眼神,鹿野直接看向某人。

戳戳他肩膀。

“你说呢?”

傅霜知垂下眼睫,朝她一笑,而后,又看向长宁公主。

“殿下有什么话,与我家公子说便好,奴听我家公子的。”

鹿野:……

某人硬是顶着一张貌若天仙的帅t脸说出了小白花似的言语呢。

不过不得不说,她还挺受用的。

于是清咳一声,对长宁公主道:

“公主,不如咱们借一步说话?”

长宁公主看看少年,又看看少年身旁那目光始终未朝她望来的女子的身影,片刻后,缓缓点了头。

于是,一会儿之后。

长宁公主和她请来的少年公子去了隔间相谈。

留下的众人里,女客们窃窃私语。

鹿清宁左思右想后,靠近了“狐媚子”身边。

“这位姐姐……”

被她唤“姐姐”的女子眼神望过来,十分淡漠又冰冷的眼神,一瞬间,叫鹿清宁陡然心脏骤停般,浑然忘记想要说的话,傻傻呆愣在当场。

她万万没想打,一个以色侍人的侍女的眼神,竟然会有如此震慑人心的力量。

但——

除了震慑之外,为什么又觉得,这眼神,有一点点熟悉?

鹿清宁茫然着。

但随即,她便摇摇头,摇走震惊和茫然,强自露出笑容,假装镇定地道:“这位姐姐,可否也借一步说话?”

傅霜知:……

傅霜知想了想,片刻后,忽而点了点头。

“好。”他说道。

-

“你说什么?!”

此时,李继恩已经进了栖梧院。

从得知消息到做出决定,再到好不容易进来栖梧院,这可费了李继恩好大一番功夫。而进来之后,李继恩那股子勇气便也消散地差不多了。

明明进去就能会会那奸夫了,但他愣是徘徊在高台下,迟迟不敢进去。

只得派小厮去打探消息。

于是他就得到一个让他险些气炸的消息。

小厮缩着脑袋,“少爷,小的打探来的便是如此,公主请那位公子去了房间单独相谈,厅内只有其他几位女客。不过,公主起初并不是请那位公子单独谈话,而是要跟那位公子的侍女谈话,因为——那位公子好似与他的侍女情比金坚,两人发誓定不辜负彼此呢。啊对了,鹿小姐——就是那位与公主交好的户部左侍郎家的小姐,又找了那位公子的侍女单独谈话。”

哈?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继恩愣了一瞬。

随即怒气继续上涌。

什么侍女,什么鹿小姐,都是障眼法罢了,重要的只有一件事——他的妻子,那位身份尊贵到目中无人,尤其目中无他的公主殿下,如今正跟一个年轻漂亮的男人单独相处!

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里,李继恩袍袖一挥,恶狠狠地登上高台!

-

高台之上。

除了可俯瞰整个园景的露天高台外,高台上尚有几间小屋,可供人休憩、换衣,自然也可用于单独的谈话。

鹿清宁看到长宁公主和那小公子去了靠近楼梯的那一间房,她便示意那“狐媚子”随她入了楼梯左近的另一间。

进了房间,鹿清宁便摆出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容,又抛出一句诱饵。

“这位姐姐,你可想与你家公子百年好合?”

她眼中的狐媚子眉头微挑,淡定笑道:

“不是想,而是一定会。”

语气笃定,姿态高傲,仿佛“她”不是一届婢女,而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似的。

装什么装!

鹿清宁心里咒骂着,面上却笑得更加温柔可人了。

“但你也知道你与你家公子的身份差距吧?陆公子的家人能够接受你?怕是不行吧?”

高个侍女微微歪头,似是想了想。

随即眼眸一笑。

“好像是呢。”“她”说。

鹿清宁心中一喜,随即便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合作?我帮助你与你家公子百年好合,而你,只需要撮合我和你家公子,放心,我对你家公子本人没什么兴趣,只要你帮我嫁给你家公子,我不会妨碍你们二人恩爱,你们依旧能和往常一样逍遥快活,甚至更快活……”

傅霜知看着眼前女人喋喋不休,想起她的身份,竟然就是那个曾经差一点与他结亲的鹿家另一位小姐。

虽说按照她的记忆来说,与他的相见还只是去年的事,但对傅霜知来说,那早已是十几年前的陈年往事了。

所以之前,他也完全没认出这位来。

当然,即便没有这十几年的阻隔,傅霜知也很怀疑自己能否认出对方来。

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若不是她竟然打起那人的主意……

傅霜知笑笑,忽然伸出手,手中拿着一个开了口的小瓷瓶。

“你可知道我家公子身份?”他温柔笑问道。

鹿清宁被他突然的动作以及问话问地一愣。

“你家公子……”

正说着,她忽觉脑袋昏沉。

眼前人影一分为三,而后,清晰的人影变得冬日晨雾般潮湿模糊。

“啪!”

鹿清宁陡然扑倒在地。

又是脸朝下。

不过好在,这一次地面是干净整洁的木板,没有再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可能。

傅霜知收起瓷瓶,抬脚从地上人身上跨过去。

-

与此同时,楼梯另一侧的房间里。

“陆公子,四皇兄说你是个聪明人,那么,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进了房间,没了外人,甚至连下人都屏退之后,长宁公主的话便说地很直接。

“我要你那个侍女,多少钱都可以,你出个价。”

说罢,不等鹿野回答,又补充道。

“或许你不缺钱,那么——若你想出仕的话,我也可以帮忙,你要知道,我说一句话,胜过你辛苦忙碌许久。”

鹿野凭空有种穷小子被财大气粗丈母娘甩支票“说吧,多少钱离开我女儿”的既视感。

太荒谬了,以致鹿野一下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长宁公主眼神如刀地看过来。

“咳咳……”鹿野清清嗓子。

“公主,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长宁公主颔首。

鹿野目光很真诚:“您为什么……要我这个侍女?”

难不成真认出来了?

鹿野觉得傅霜知的乔装很成功,哪怕是她,若是事先不知,怕也很难认出“知知”就是傅霜知。

但这长宁公主却似乎认出来了?

长宁公主一默。

片刻后,才声音有些缥缈地道:

“因为她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很令我怀念……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她说着,神情有些怀念,又有些伤痛,眼睫颤动着,眼角似乎有水光晃动。

鹿野微微张开嘴巴。

一时间,原本轻松甚至觉得好笑的心情,顿时没那么轻松了。

因为她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很喜欢很怀念傅霜知。

虽然对方喜欢的人也是自己喜欢的人,有种当面撬墙角的意思,但这一刻,鹿野感觉到的不是被冒犯或者被挑衅,而只是与之共情后感受到的,一种淡淡的愁。

她喜欢的那个人,她也喜欢。

她知道那个人值得喜欢,那么自然也值得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公主如此惦记怀念。

所以一时之间,鹿野竟然跟长宁公主共情了。

当然,只是共情一下,还不足以让鹿野做出什么把爱人拱手相让的脑残事。

她的男人就是她的,她不放手谁也别想抢。

“但她不是您怀念的那个人,不是么?”鹿野开口。

好吧,虽然她知道就是一个人,但她现在当然不能这么说。

长宁公主默然。

随即道:

“不是又如何,反正我想要她。”

斯人远在天边,她日日夜夜饱受蚀骨的相思之苦而不得解,好不容易,有一个身形像他、气质像他、感觉像他的人,哪怕性别不对,也勉强可慰藉她的思念之情。

所以,她不会放弃的。

“我只是告知你,而非请求你。”长宁公主瞥向鹿野,淡淡道。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也别以为有四皇兄撑腰便可以不怕我,那么你就高看了四皇兄,也低看了我,信不信,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在京城待不下去?”

说罢,见鹿野神情似乎不信,她便又补充道。

“知道最近朔方那位巾帼女英雄吗?”

咋突然扯到这个了?

不过说起这,她当然知道,她可太知道了!

“嗯。”

虽然心里震惊,但鹿野表面还是十分镇定地点了点头。

“听说了,我还听说她已经来京城了,说是就住在驿馆呢,我也住在驿馆,听到了许多风言风语,不过倒是没亲自见过那位巾帼,若是能得一见就好了,定然是位风姿卓越,人中龙凤的人杰。”

对于某人毫不知羞的自吹自擂,长宁公主并未察觉,只是十分满意她知晓自己要举的例子。

于是她点点头道。

“你知道便好,那你知不知道——因为我不喜欢那人,父皇已经决定先晾她几个月,等世人忘记她,便寻个错处悄悄处置了她?”

“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她而已。”

“我要谁,从没有要不到的。”

“我讨厌谁,也从没有对方能好过的。”

她看向鹿野,神情和气。

“那么陆公子,你觉得怎样?”

“是助我一臂之力,做我的朋友,还是做一个我讨厌的人?”

鹿野:……

好吧,刚刚跟这位天潢贵胄共情的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人家可一点都不想跟她共情呢。

这种人,骨子里奉行的就是唯我独尊那套,身份不如她的,在她眼里怕都是蝼蚁罢了。

鹿野眯起眼睛,朝长宁笑地吊儿郎当。

“那么我也告知公主,我不答应。”

长宁蹙眉:

“你——”

话声还未出口。

“公主,驸马求见!”

外头忽然传来婢女的高声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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