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能借助家族的力量看到更高处的风景，不像他们……可能庸庸碌碌最终沦为高塔绽放炫目光彩中的一掇薪柴。”
赫洛将脸隐藏在帽兜的阴暗，眼睛扫过集市中的人生百态。
这里鱼龙混杂，有许多前途无望的学徒席地而坐，摆弄着可能没有丝毫价值的材料。
也有很多术师隐藏身份穿梭人群达成某种阴暗的交易。
说到底不过两个字……挣扎。
一旁的拜恩敏锐地感受到赫洛的情绪，余光扫过那些脸上没有希望的学徒，忍不住暗叹一声：
“确实……已经很幸运了，他们…躲在这能混一天是一天，说不定哪天接收到高塔的强制征召拿命去填虚无的禁域坑洞了。”
“或许吧，我们也不过是学徒而已……”赫洛回想起雪原上的种种，脚下加快了步伐。
七拐八拐，两人来到了【底特律杂货屋】。
出去这些天，老头手中的手雷应该没有存货了。
但赫洛这次来并不是为了补货。
偏僻的小屋门口并没有多少人，原因当然是杂货屋本来就不吸引人。
最初也仅是凭借着佩林女士的关系，才能假借高塔指定教材的名头忽悠一帮新人。
不过韭菜都是会成长的，大部分学徒吃几次亏也就明白这里的规矩了。
基础教材通用，这玩意可没人敢造假，所以发现杂货铺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么厉害后，也就瞧不上这儿了。
可是能存活于复杂【低层集市】的店铺……哪家都不简单。
“老头呢？老头！粗来接客！”
拜恩跨入店门第一眼没有看见想要找的人，便开始扯着嗓子嚎叫。
“狗叫狗叫？咱店破虽然破了点，但也没有欠债吧，上门就嚎嚎嚎！讨债来的？！”
店铺里侧的门扉打开，一个古怪的身影窜出，一边关门一边拨弄着裤头。
“老头？你咋变这样子了？”
就连赫洛也都很惊讶，他们才离开几天，老头怎么大变模样了？
这是什么魂术？
只见他头上套着一个大号黄灰色陶罐，除了卡在底部的罐口以外，罐子上下没有任何孔洞能够透气。
两人默契地跨步上前，敲了敲罐子。
‘咚咚咚！’
陶罐敲击发出的声音很好听，沉闷但却很有质感。
是个好罐子。
“干什么干什么？你俩干啥？想把老头子恁死好把店搬走是吧！莉莉丝救命！”
老头瘦弱的身体想要后退，无奈赫洛跟拜恩拉着罐子，硬扯脖子都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站在柜台后面的劣质木偶人将脑袋转向这边。
只是她早已录入赫洛两人身份，检测发现他们没有对店铺造成危险行为后并没有听从老头的命令。
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咋回事，咱俩才出去几天，你咋变成这样了？这罐子干什么的？”
“别敲了别敲了，蠢货！还不来救我！”
“好了好了，我放手，你好好说。”
好不容易脱手，将陶罐挪动回原先的位置，老头气喘吁吁地倚靠在柜台上。
“人老了需要保养的知不知道？”
赫洛又没忍住，敲了一下罐子问道：
“你这是什么保养方法。”
“我这当然是……唉？你不对劲。”本想解释的老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明明头被罩住了，却上下打量起赫洛。
赫洛怔了一下：“什么？”
“不对劲，十分得有九分的不对劲啊，你这还是人吗？”
“我怎么不是呢？你这样才不是呢！”赫洛说完还转了一个圈，证明自己没有问题。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确实像……奇怪啊，出去一趟变化这么大？”
“这你看出来了？”赫洛这才察觉，眼前这个老头竟然能出他不一样的地方。
尽管只是一个苗头，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在这里。
老头五官在罐子中，也没有发现他使用了探查魂术。
明明已经借助月光，将灵魂的异况控制在身体之内。
他有这个自信，除非实力差距过大，其他人触碰到之前不会被发现的。
难不成眼前这个老头真是靠实力吸引的佩林女士？
似乎是看出了赫洛的疑惑，老头伸出两根手指头，比了一下自己眼睛所在的位置，又比向赫洛的眼睛：
“老头子厉害的地方多着呢，就你这档次看地透透的，不过你俩的变化都很大啊。”
原本在听谜语一脸懵杯的拜恩跟赫洛对望了一眼，下一秒都默契的装作若无其事，转向别处。
“不进步那还叫学徒么？不如直接去禁域当炮灰。”
“唔~有道理，你俩刚回来？找老头子干啥，手上也没提点东西！怎么着？出去一趟没钱了来扫秋风的？杂货铺你们都想要？”
陶罐里闷声闷气的三连问反倒让赫洛被掐住咽喉声道，想问的事半点说不出来。
“我们倒是想，你这也没有让人消费的欲望啊，不过倒是有那么一点子诉求。”
“亿点子？你们老实说，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跟我勾心斗角？”
“也就是找一些文献记载。”
“【图书馆】不够你们翻阅的？来杂货铺找不靠谱的？”
老头话虽然说的难听，可多是调侃自己的意思，不是傻子都能分辨出其中炫耀骄傲的意思。
不得不说，【底特律杂货屋】唯一能吸引人来的地方……也就是那堆‘厕纸’了。
能否从中得到有用并且靠谱的消息还得靠自己。
属于是大海捞针了。
拜恩在旁边嘟囔着：“亏你在这那么多年，不知道学徒没有资格翻阅上层的书籍吗？更何况那种东西就算是高塔也不见得会供人阅览。”
明明是在罐子里，也不知怎么能听清楚的老头直截了当严肃地问道：
“什么东西？你说清楚，别把外面的灾祸引到老头这来，小小杂货铺可架不住折腾。”
赫洛左右看看，杂货屋里还有两三人在埋头翻阅书架，压低声音建议道：
“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吧，这里人多……有些话不好说。”
意识到赫洛两人带来的麻烦应该不小，老头沉默地领着两人回到先前的房间。
房间里倒没有赫洛猜想的人出现。
“详细说说，如果隐瞒半分，老头是不会帮忙的。”
【底层集市】混了那么久，老头深知……未知的麻烦往往会带来无法挽救的损失。
对视一眼，拜恩索性将事件简单说一遍。
平静接受信息，准备好好分析里面危险的老头越听越不对劲。
瘦弱身姿坐在凳子上开始止不住的打颤。
就连头顶着的黄灰陶罐也开始发生变化。
大量胶质从罐口中涌出，黏合在罐身上形成一个丑陋的脸颊。
刻画出的面孔，就像是游乐园里小丑的笑容，胶质变成香肠般肥厚的嘴唇，突出的眼球以及五彩斑斓的鼻头。
只是这些五官全都是凹陷的状态。
丑陋的面孔让赫洛短暂忘却了老头先前的模样。
“雪原事件你俩参与了？！遗物在你们手上？快点拿出来给老头见见世面，别担心，我这里不会有外人探查，我会帮你们保守秘密的！”
贪婪的神情竟然在罐子上出现。
焦急的语气让拜恩一愣。
这老头怎么风言风语的，遗物能落到我们头上？
赫洛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解释：
“不知道你哪来的消息渠道也太不靠谱了，你是没见到当时出现了多少大公，就算遗物落在我们手上也不属于我们啊。”
“大公术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情报里面没有提及，如果出现大公那片雪原早就变成荒芜之地了。”
拜恩当即反驳道：“怎么不可能啊，我跟洛哥可是亲眼看见的，一道道冲天光彩起码有十几位大公！”
罐子上的表情连番变化，老头转过身喃喃自语。
“是了，那只是替身而已，倒也说的通，就算是替身你们也没资格拿到遗物，也不知道那件遗物最后落入谁家手里，长什么模样。”
“遗物……很珍贵？”
老头下意识的反驳道：“遗物当然珍贵了，它凌驾于灵魂武装之上，那是所有术师梦寐以求的，它们拥有神奇的力量可以改变一个术师的命运！把你卖了都换不回来知道吗！”
“那你想知道那件遗物长什么样吗？”
“当然想了！老头这辈子就见过一件遗物，要是能亲手摸摸可就太棒了，还能跟老友吹吹牛。”
“吹牛，告诉你长什么样，你也不见得认识！”
“屁！老头积攒了那么多资料，自然能够分辨出来，别说样子就算是用途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知道那件遗物是什么，来做个交易吧。”
赫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老头猛地转身，陶罐上的眼睛里满是震惊跟求知的欲望。
只是他看到的，却是赫洛狡诈的笑容。
“你还没说你们来干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些高塔不会展现的东西……而已。”
“什么东西？”陶罐内的老头额角流下了两滴汗。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拜恩无所谓的说道：
“枢纽主城关于生灵图资料……而已。”
“什么？你们想谋划什么东西？不是你们从哪知道的？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当然知道生灵图代表着什么。
那可是仅次于高塔跟帝都的主城啊。
你们研究啥不好，研究这玩意。
放在外头，谁打听谁死的东西！
“你就说想不想知道那件遗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