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突击骑士都不是？
孟德尔抚在高脚杯上的手指猛地一顿，轻轻敲了敲桌子，随后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葡萄酒。
“带我去找他。”
“什么？”
怀揣着一整瓶葡萄酒，犹如侍者一般的本商哥不知所措。
“您的意思是，去找卡林.范博帕？”
“他将是咱们打开突破口的关键。”
已经起身的孟德尔依旧惜字如金，朝着角落处的螳大点了点头，后者便揣着手，率先走出了门口。
“提尔皮茨阁下，有件事情，希望能与您达成共识。”
“阁下？”
“作为零界商会的代表，您有权力为商路的开辟提供自己的建议与想法，而且，在丝绸之路的开拓上，您与我是平等的合作伙伴。”
孟德尔的目光掠过本商哥怀中的葡萄酒，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本商哥一人的身影。
“平等的...合作伙伴？”
他囔囔的，自言自语，有些手足无措的将葡萄酒放在了桌子上，望着窗外的阳光，突然涨红了脸，抓起了那瓶葡萄酒，拔开塞子直接对嘴灌了下去。
“干得漂亮，提尔皮茨，你如今也是能和侯爵平起平坐的大人物了！想想看，一个拥有封地与私人骑士团的实权侯爵！”
他打了一个酒嗝，将剩下的半瓶葡萄酒放在桌子上，对着瓶身上映出的自己咧了咧嘴。
“这桩买卖一定要成功，丝绸之路一定要开辟成功！就是财富女神都阻止不了你，只要干成了，你就是新的财富之神！”
...
新盖伦特城的街道远比想象中要宽阔。
当然，这或许也和街上的行人太过稀少有关。
路边的民居大多门窗紧闭。
就算不时出现几个人影，多半也是巡城的骑士或是士兵。
孟德尔倚在车窗边，放下了窗帘，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的边沿。
这是他近来才形成的新习惯——在被莫妮卡囚禁的近一年时间里，他总是用这种动作维持思维与理性。
富有节奏的节拍不仅仅可以保证思考的畅通，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帮助他消磨掉痛苦的时光。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从马车旁风驰而过，只是从对方突然放缓的步调就可以听出，那名骑士的犹豫与惊愕。
由于盖伦特王国不允许过多的士兵进入都城，所以护卫的士兵们只能在城外的军营中暂时驻扎，在人手异常紧张的情况下，螳大一人兼任了驾车与护卫的任务。
想必是个从没见过黄皮肤与黑头发的人类的骑士吧。
孟德尔轻轻敲了敲手指，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马蹄声再次响起，以极快的速度远离了马车。
或许是马车上镶嵌的狮鹫纹章起到了作用。
孟德尔勾起了嘴角。
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借助加达里王室荣光的一天。
“侯...侯爵阁下，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本商人曾经来过新盖伦特城，这是一座热闹的城市，就算是在北域之战刚刚结束的时候，坚强的人们也会戴着黑纱，继续自己的生活。”
车厢内，相对而坐的本商哥本能的往前凑了凑，但一开口就冒出来的酒气让他打消了靠近孟德尔的想法。
最终，他还是强迫自己往后靠了靠，就像见过的那些贵族老爷一样，靠到了椅背上。
他心虚的瞄了孟德尔一眼，涨红着脸，指了指窗外。
“可是现在大街上几乎一个行人都没有，这种情况简直超出了本商人的认知，您要知道，除了泛星河领的新八城以外，王都就是北方做大的城市了！”
孟德尔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不得不说，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至少让本商哥放松不少。
“您说的很对，受到既有的历史与文化的熏陶，骑士之国的国民一直都是坚强且勇敢的，正是依靠着这些伟大的国民，盖伦特才能在过去的数百年里同时对抗西方的艾玛帝国与北方的加达里王国，并且始终压制着意图独立的泛星河领，但是，这种刚强也存在一个必要的前提。”
“您的意思是，金狮王陛下？”
孟德尔点了点，重新审视起了眼前的酒鬼。
“是的，让民众团结起来的前提，在于存在一个能够团结所有人的领袖，可自从阿尔诺上一次离开盖伦特王国之后，金狮王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之中。”
本商哥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微醺的酒意顿时消减不少。
“那可是金狮王啊...”
他语无伦次。
“最伟大的骑士之王...”
孟德尔稍稍侧了侧头，对于眼前的一幕，不知道是应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虽然他早已晋升成为突击骑士，勉强可以算做骑士的一员，但时至今日，他都从来没有感受过战列骑士们口口相传的勇武与荣耀。
自从继承爵位的那一刻起，他就放弃了骑士的修行，无论是身与心，都渐渐腐朽成了贵族的模样。
从那以后的十年里，他一直沉浸于权术与阴谋之间，甚至一度成为了一人之下的王国行政厅长官。
无论在什么时候，掌管权柄都无疑是令人羡慕甚至嫉妒的事情。
更何况，在权利的道路上，他几乎算得上是走到了尽头。
毫无疑问，与骑士们追求的路途相比，那是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更加险恶，也更容易迷失自我。
“目前为止，还不能确定金狮王已经陨落，骑士之王毕竟是无畏骑士，生命力远远强过一般的战列骑士。”
从恍惚的记忆中醒转之后，孟德尔再次敲打起了手指，避免因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的往事分神。
“想要开辟丝绸之路，就一定需要得到盖伦特国王的首肯，如果无法查明金狮王的生死，咱们就会陷入难以扭转的被动。”
本商哥恍然大悟。
“所以您才要与卡林接触，那个不成器的范博帕？”
“不成器的范博帕...”
重复着几乎由两个反义词组成的句子，绕是孟德尔也不禁为世事变迁而心生感叹。
或许，那位伟大的骑士之王真的老了。
如果时间倒退二十年，绝不会有人胆敢冒犯范博帕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