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让盖亚蒙羞的语言,足以让其任何一位虔诚的信徒陷入疯狂。
但女帝却默不作声,只是抬起一只手,敲了敲头上的冠冕。
又一阵金光激荡而出,将大殿照的通透明亮。
只是神圣的殿堂中,却没有真正属于盖亚的信仰。
“也难怪你会爱上他。”
短暂的对峙过后,[棂星]率先开口,认输似的摇了摇头,脸上充满无奈。
“毕竟你也曾经是个天真善良的女孩,也曾拥有一切的纯真与美好,只可惜上天给了你一颗怜悯众生的心,却没能赋予你拯救众生的本领,所以你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苦难中信仰崩溃,决定不再祈盼神明的恩荣,可就在这个时候阿尔诺出现了,怀揣着和你一样的善良的心,更重要的是他几乎实现了你最为期盼的梦——改变这愚昧而又腐朽的世界,的确,他真耀眼呐,就像你所期盼的神明一样。”
女帝闻言,敲击头盔的手停了下来,从王座上站起,踱步走下阶梯,走到窗帷之间,缓缓屈膝跪倒在[棂星]身前。
“是您给了我新的身体,赐予了我血液与力量,让我从盖亚的牢笼中脱困而出,带我领略神秘的真谛,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够让我尊崇敬仰,那就是您,伟大的观星者,唯有您才配得我的崇拜,您是我此生唯一的信仰。”
“嘴真甜,希望你心里也能这么想。”
[棂星]摆了摆手,示意女帝起身,牵起她的手,带她重回王座。
“坐好,让你的子民都能感受到你的威严,让他们知晓你的荣耀,以及那根本不曾存在于世的,盖亚的荣光。”
轻轻拍了拍女帝的肩膀,将她重新按倒在王座之上,[棂星]却又突然得意起来,仔细的审视着王座上的身影。
“所谓的信仰就是这么一回事啊,只是凡人们所期待的不可回应之物,无处不体现着他们的无能,但却又存在着难以理解的坚毅与努力,真奇怪呢,明明只要将这份坚持用在其他地方就会有更为丰厚的收获,但却总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胡乱奔行,所以啊,那些所谓的信徒只是一群害怕思考的愚者而已——明明应有思考的能力,但却害怕触碰思考的禁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待女帝回答,她便倾下身子,白皙的脸庞倚在头盔的一侧,鲜红的唇微微开合。
“因为,他们害怕打破唯一的希望...”
她轻声细语,但却极尽诱惑,每一个字眼都如敲骨吸髓一般,榨取着聆听者的理智。
“像你一样自诩为神明的化身的,唯一的希望...”
“这地上的人们其实都是值得怜悯的,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未曾体会过希望的滋味...”
“所以,当盖亚声称将会予以世人以救赎的时候,人们便不得不信了...”
“因为,别无他选...”
“因为,害怕梦醒时分...”
女帝突然打了个哆嗦。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聆听者耳边的低语。
如同恶魔一样的,令人战栗的低语。
“怎么,不舒服吗?”
察觉到女帝的颤抖,[棂星]抬起头,满意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纵使已经晋升成为前所未有的泰坦骑士,但终究没有了钢铁般的意志。
自从选择将凝固的骑士道自行破碎的那一刻起,自身的脆弱便再一次被展现出来。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所谓的无畏骑士乃至于更强大的泰坦骑士也都不过是舍本逐末的愚者而已。
只是为了单纯的力量的提升,便放弃了最为强大的武器。
“不要害怕,不要恐惧,我只是想提醒你那个早已被你探知的真理,善良是世间最为昂贵的品质,只有强者才配拥有。”
她轻声细语,面容如天使般和蔼。
但一双纤细的柔荑却在女帝的肩膀上缓缓抚动,渐渐靠近了被盔甲包裹的脖颈。
“弱者是不该善良的,因为他们没有支撑起善良的能力。”
“如果不顾自身的软弱硬要施展,便极可能被其反噬。”
然后,她才忽的抬起手,玩味的看向厚重的大门,缓步走下王座。
当她的脚步恰好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三声叩门的响声。
“陛下,您在吗?”
一道声音于门外响起,稍显苍老,但却温和沉稳。
“有卡尼迪领传回的消息,根据您先前的命令,我在第一时间将它送来了。”
女帝闻言,方才定住情绪,抬头看了[棂星]一眼,此时的暗之女王正低眉顺眼,双手捧腹,脸上带着精致的浅笑。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恶魔就变成了淑女。
那么,自己也就仍是帝王。
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找回了帝王该有的状态。
“进来吧。”
大门缓缓打开。
一名中年教士从门外走入,先是疾行几步,待走到王座之前时便突然停下脚步,轻轻掸了掸修士袍上不存在的灰尘,于胸口画着标准的十字。
“贵安,陛下,您最忠诚的助手麦卡伦特向您致敬,愿您永远沐浴在盖亚的荣光之下。”
他虔诚的注视着女帝,祥和的笑容将似要脸上的皱纹都一并融化。
说完,又朝着[棂星]颔首。
“也祝您能早日感受到盖亚的恩荣,黛瑞卡小姐。”
“多谢,尊敬的麦卡伦特红衣大主教阁下。”
[棂星]低眉浅笑。
“今天的您,依旧睿智康健。”
“麦卡伦特。”
王座上,女帝的声音悠然传来。
“卡尼迪领,传回了什么消息?”
“陛下,由于卡尼迪阁下最近加强了领地内的安保工作,使得情报的传递屡屡出现延误,但在盖亚的庇佑之下,我们至今都仍可维持重要消息的传递,卡尼迪领中的其余诸事皆如之前奏报,唯有一事与之前不同,阿尔诺阁下似乎正在调动领地中大部分工匠赶制着一件小东西。”
说到这里,他突然将手深入袖口,取出了一个挂件一般的玲珑物品。
“就是这个,据说,此物名叫指甲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