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落魄的时候，遭人奚落，有句俗话叫做，落毛凤凰不如鸡，恰恰是此刻对于月悦的形容，更确切的说，从前的卫敏然太过傲气，傲气的人，目下无尘，难免会在某些时候伤了人的自尊，此刻站在月悦面前的这个男人，在卫敏然的记忆中甚至连个水花儿都没有，只记得这是个叫张钧的男人，家里是开连锁超市的，还有投资民宿，在从前的卫敏然的圈子里，张钧只能算是边缘人物，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连给卫敏然提鞋都不配。
不过，现在卫敏然一朝落魄，月悦顶着卫敏然的壳子在餐厅兼职，碰到了这个张钧，被张钧直接这么奚落，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月悦的心情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受到屈辱的感觉，因为原主的记忆中，对张钧的蔑视不屑，也不比今日张钧的言辞好多少。这也算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了。
所以，在张钧洒了钱在钢琴琴键上，等着月悦反抗的时候，却看到月悦自然地将那洒在钢琴琴键上的钱一张张慢慢地叠好，那动作，那姿态，那么优雅，半点儿不带庸俗，偏偏最后月悦还姿态娴熟地数了数钱，不错，再加上刚才撒到地上的，加在一块儿竟然都近两千了。比她谈一晚上的钢琴倒是进账快了很多，如果每天都有原主朋友来打脸甩钱，到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进账。
月悦甚至琢磨着，原主一个月后回来，看到这些记忆，也能够提前适应锻炼一下，反正该受的委屈，都已经受过了，天大地大自己快乐最大，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谢谢这位顾客的小费。”月悦点完钱，将钱往自己搁在一边的小包包里放了后，笑着看着张钧，“不知道这位顾客想听什么曲目？”
张钧脑海中对卫敏然的印象还停留在心比天高，傲气凌人，昂着头，比谁脖子更长的画面，他掏钱纯粹就是为了羞辱羞辱这个昔日的豪门千金，图个心理爽快。可月悦突然这么低眉顺眼的，却是吓了他一跳，第一反应是仔细打量了月悦一遍，确定这张脸就是刚刚破产的卫敏然后，还是觉得各种不可思议，什么时候大小姐这么……柔顺了？
被月悦的反应弄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吵下去的张钧顺着月悦的话，点了一曲钢琴曲目，然后就看到月悦开始弹奏，整个演奏过程中，张钧就这么傻傻地站在那儿，听月悦弹奏完曲子后，看着月悦起身，表示今天的工作结束，然后等到下面演奏小提琴曲的小提琴手换场上来了，才反应过来，他明明是来找茬的，怎么感觉到最后变成给月悦送钱的了。
不甘心的张钧谋划着，明天一定要呼朋引伴，好好招呼人来看看月悦这个落毛的凤凰。
月悦可不知道这个张钧的想法，她今天拿到了兼职的钱，又有不菲的小费入手，要不是时间太晚了，她都想去超市添置一些家用电具了，譬如微波炉之类的，还有小型的洗衣机，让生活更加简便些。
不过这样一想，还得在买几套换洗的衣服，现在天气暖和，衣服价钱还可以，等到冬天了，随随便便一件外套就有些贵……这些都是到时候原主回来后要考虑的，她现在还是尽量先把学校的小卧室捯饬捯饬，弄得方便人住宿。
第二天，正式教学，音乐课，郁金高中的学生一个班的可以自由挑选自己想要选的科目，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古琴、竖笛等乐器科目的老师都有配备，有的科目是一个老师身兼数职，有的则是一个科目一个老师，像钢琴这样子的乐器，选的学生比较多，每个班都有五个以上，就有专门的钢琴老师。
月悦在郁金高中的第一课，是给高一年级的新生上课，来上课的学生也不多，八个学生，五女三男，月悦作为新老师，前面半堂课用来自我介绍和了解学生水平，后面半堂课才正式开始教学。一天下来，高中三个年级都有带了一个班，倒是让学校里快速传了开来，新来的钢琴老师，又漂亮又温柔特别有气质。
当天学校贴吧就爆了月悦的照片，一开始各种称赞，可是，等到有学生扒到了月悦的身世后，却又是一阵议论，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冷眼旁观的。幸好，这些言论，月悦没怎么去关注，只是，正常地上课，起码，作为一个老师，因为得到了高三赵云逸的认可，倒是没有什么学生在她的课堂上捣乱。
下午三点后，月悦给赵云逸单独辅导了两个小时的钢琴课，课程结束后，月悦看到赵云逸放在琴键上的支票后，还是呆愣了一下。
同样是砸钱，昨天晚上张钧的小费，月悦收的心安理得，可现在赵云逸作为月悦的学生，却拿出了一张支票放在她面前，却是让月悦有那么几分难堪了。
“赵同学，请把支票收回去。我是郁金高中的钢琴老师，辅导参加钢琴大赛的学生，是我身为老师的职责。”
赵云逸的消息挺灵通的，昨晚上张钧在餐厅碰到月悦，给月悦撒小费，月悦什么都没有说就收下小费的消息，几乎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在他们这个圈子传开了。他还听说张钧呼朋引伴地招呼人去餐厅围观月悦落难。赵云逸对这次钢琴比赛挺重视的，他喜欢音乐，喜欢弹钢琴，可是，身为赵家的儿子，他是不可能真得走音乐这条道路的，因为心底明白，他也想要给自己的音乐之路画个完美的句号。他欣赏月悦的钢琴水准，有意让月悦多在课外时间辅导自己，鉴于月悦现在的落魄，才有了现在的这张支票。
可是，赵云逸看着眼神清正的月悦，默默地收回了支票：“那就麻烦卫老师了。”
月悦见状，这才露出笑容，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五点了，她要去兼职的地方了：“那以后的午休或者是下午三点到五点的时间，你可以过来琴房找我。在你比赛之前，我会给你加强训练的。”
赵云逸看着月悦整理手提包，想了想，说道：“卫老师，你等会儿是要去兼职吗？”
月悦将包包的拉链拉好，闻言看着赵云逸：“赵同学怎么知道我要去兼职。”
赵云逸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跟月悦说了说，末了，又说道：“我有意请卫老师当我的私人钢琴老师，卫老师若是有意，每周六下午到我家辅导我两个小时的钢琴课，价钱，我们可以另谈。”
月悦知道赵云逸的好意，是希望她辞了西餐厅的兼职，给赵云逸做私人钢琴老师，说出去比在西餐厅兼职，似乎要体面一些。不过，月悦还是摇了摇头：“谢谢赵同学的关心，赵同学马上就要毕业上大学了，比起去赵同学家里做私人家教，西餐厅那边的兼职更加稳定。而且，我家里确实是落魄了，有人要来围观便围观。只是，这样子的落井下石之辈，未免有些让人不齿。”
赵云逸见月悦颇有自制分寸，便也没有再多说。
晚上，月悦去了西餐厅，在后厨简单用过晚餐后，便去上工了。出了后厨，餐厅那儿随便一扫，果然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特别是张钧特别坐在了靠近钢琴的位置，看到月悦出来落座后，更是兴奋得跟一桌的朋友眉飞色舞地说了几句，然后，月悦坐下来，刚刚掀开琴盖，就看到张钧两眼放光地上前，将一叠厚厚的钞票放在了月悦面前。
“卫敏然，卫大小姐，我今天又来给你捧场了。呐，我还特地叫了我朋友。这些呢，是开场小费，你弹得好，让我们高兴了，小费还更多。”
张钧这话故意放大了声音说，月悦能够感觉到餐厅内其他人凝聚在她身上的目光。果然，这是专门拉人来奚落她，看她笑话的。
月悦自然的将钱再次放进随身携带的小提包，幸亏今天得了赵云逸的提醒，带的小提包够大，能够放不少小费。十指落在键盘上，月悦开始演奏曲目。她自己弹钢琴的时候，其实挺开心的，音乐真得是净化人心的存在，快乐的音符在空中打转，月悦十指翻飞，沉浸在自己弹奏的钢琴曲中，将那些看好戏的目光隔绝在外。
她心底清楚，这些来看好戏的人，也就是最初几天有兴致，时间长了，这个圈子里的新的好戏上马了，她也就功成身退了。月悦倒是觉得，不用原主回来，她在的这一个月，就足够这些人对她的兴致散去。说到底，从卫家破产后，同这个纸醉金迷的圈子，便不在同一个阶层了。
而这些人向来重视圈子交际，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太过重视了，反倒落了下乘。
这一晚，月悦收到的小费，直接破了五位数，她琢磨着，明晚这些看好戏的人，应该也就散得差不多了。大家已经看到了昔日卫家大小姐的落魄，好戏看够了，谈资也淡了，戏自然也该散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