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妖娆入天山的第二次试炼,表现平平,新人试炼中受伤最重的是首座弟子云落凡,灵力耗尽。
阮清秋挑衅魔族,掌教傅音盛怒,由此罚其伤好之后打扫白川一年,不得使用术法。
宿陌尘说,云落凡再聚仙灵至少需要闭关十年;想到未来十年都要见不到那张温暖的笑脸了,镜妖娆的心里有点郁郁。
相比之下,阮清秋的状况就要好太多了,虽说她的肋骨骨折,破出了胸腔,但所幸宫倾城似乎只有玩弄之意,并未下狠招。
唯一让她不解的是宫倾城似乎有意杀了自己,那戾气与杀气她是真切体会到的;她的那一剑如果不是被宿陌尘及时阻拦,恐怕自己此刻早已魂归九泉,尸归黄土了。
但保住小命后的她却多了一丝惆怅,她发现原来自己并非师父的第一个弟子。
师父说,宫倾城本是青峦座下,因妄念入魔。
师父还说,宫倾城要杀她,是因为嫉恨青峦。
至于那妄念是何,她就不得而知了,师父没说;倒是听说就在她拜师后的几日,宫倾城杀了天山两名弟子。
难怪师父那几日整日不在殿中,偶然出现也总有淡淡哀愁;他们曾经是师徒,即便当时宫倾城已经重伤,师父都不曾要了她的命。
师父定是舍不下师徒情分,看着自己的徒儿入魔,他该有多寒心。
走在路上,镜妖娆捏捏自己的小脸,算啦,不管是师父的第几个徒弟,只要能是师父的徒弟就好了。
让她更为欣喜的是,由于她的决定,间接救了云落凡一命,师父说若是当日云落凡的结界也被宫倾城破坏,灵力反噬,恐怕再是闭关百年千年,也无济于事了。
傅音对此虽然无所表露,却提醒了师父要教她术法,师父说这是掌教对她的一种肯定,要她珍惜。
天山入门之术有二,其一为辟谷,二为乘云;依照那日元宁的说法,辟谷只是丹田吐纳,小打不闹,乘云却是动真格的,而且是大动干戈。
辟谷术重在内息流转,凝自然之气在修行者体内运行一个大周天后汇入丹田,而乘云术则需内外集结,结合丹田吐纳之法,先轻自身,再成灵云。
因此乘云术中又有轻身与结云二术,二术皆须有辟谷术相扶持,乘云者需轻身离尘,收集天地之灵气,使之汇于足下,凝结成云。
随着修行者修习辟谷术的日益精进,体格变强,能够吸纳的天地之气便也越多,灵云的状形方能变大,以至足以支撑人行天地之间;而镜妖娆首先要学的,便是如何利用辟谷之术,使自己的体内有轻身之气。
“轻身术与辟谷术的区别在于,轻身术在凝气于丹田后,需提运灵气。”
“用你修习辟谷术时的心境凝气便好,闭上眼睛。”
她记得师父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如上两句,然后她再一睁眼便不见了人影。
随后,她听见师父的声音远远飘来,说,初学者,运轻身之气最难,运气之时如不受半点干扰,便能加强对气息的感知——
于是,他老人家离开了青峦,把整座山都让给了她……
浮生殿里,镜妖娆怀疑师父是故意的;哪有师父说两句话便走,半点不提点的?!
然而玄仙大人脾气大,性格大,她小小徒儿捉摸不透;镜妖娆哀怨了半天,只得闭眸而坐,面朝殿门,结手印于膝上,开始凝气。
初凝之时相当顺利,她的辟谷术实在是参悟得可以,气息过脉如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凝气也相当精准,不偏不倚地汇入丹田,只是没过多久就不行了,镜妖娆发现自己的丹田处一阵胀痛——
依照师父说的,凝气过后需要提气,但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那股气息!
灵气只管源源不断地汇入,却不管汇入之后她要它们如何走;吞息吐纳周而复始,她心想提之,到最后却变成了不断纳气,胀了肚子……
“好饱……”
镜妖娆忍不住摸摸肚子,虽说表面上无甚变化,她却明显感觉有一股不乖的气息流窜于丹田之间,那股气息似无头苍蝇般地乱撞,顶着她的五脏六腑,镜妖娆心知自己错了,赶紧吐息重来……
于是……
直到宿陌尘回来之后,她也没能降伏那股气息。
“师父……”
白衣的仙人刚踏进殿里,便见远处一张小小的苦瓜脸揪紧人心,迷你版的小白衣满是无奈,她也不知怎得,之前运气都很好,只是每每到了要提气的时候,那股气流就不听话了。
“提气本就不易,莫要心急。”
“我引你走一遍,你仔细感受。”
到底修有千年之道,宿陌尘不问便知镜妖娆的处境;寥寥数语便宽慰了徒儿,随之席地而坐,与镜妖娆相对。
空荡荡的浮生殿中,仅有师徒二人,他坐在那里,犹如一朵青莲静绽,宿陌尘闭眸,他的脊背直挺,时间仿佛静止了,镜妖娆望着眼前人,怔怔发愣。
那人只着白衣一袭,皎洁得仿佛最明亮的白月,腰间一墨玉腰佩,银色的流苏倾泻,他的五官沁凉如玉,轮廓分明恍若天人,他的肩头几缕散发,又有墨发及腰披散,三千青丝,光亮如瀑布。
冥冥之中,似有天光照亮了他的眉宇;他就这样宁息而坐,让她不禁看得痴了。
“妖儿?”
宿陌尘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淡淡一唤。
她猛一惊醒,瞬间发了一身冷汗。
“是!”
目光瞥见他有些漠然的唇角,镜妖娆赶紧闭眸;想沉下心神,她的心口却似有小鹿乱跳,不愿安静。
青莲之韵在鼻息间环绕,师父就坐在离自己一尺不到的地方,她仿佛可以感受到他袍子上尚且沾染的晨露,气息暖暖。
“轻身术切记过焦过躁,宁神于心,方能控制灵气流转。”
宿陌尘淡淡开口,双眸未睁,镜妖娆的心里却又是一颤,手心微微出汗。
师父看出来了?
难道师父不用睁眼,便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的小脸微微泛红,心中愈发紧张,她似乎连眼睛都闭不严实了,羽睫微微打颤。
“妖儿,若实在不能静息,便长舒一口气。”
镜妖娆睁眼,只见宿陌尘在她面前,淡淡望着她。
“是……”
她有些局促,他的目光让她有些窘迫,她甚至不敢看师父的脸,只深吸一口气,又缓缓舒出。
“闭眸,再试试吧……”
宿陌尘道。
一吸一呼间,她果然觉得舒坦了不少,相对而坐的两人,各凝周身之气。
宿陌尘用身外周天之气引导镜妖娆的内息,镜妖娆只觉得腹中一畅,似乎缓缓有暖意将她丹田之息上提,整个人都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