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镜妖娆满头冷汗地从榻上坐起身子，云小白正趴在她肚子上，她一动，小白当即就醒了。
“妖精你又梦魇了么妖精？！妖精醒醒啊！等下跑出去被宁儿看到就不好了！”
镜妖娆还未曾动过，云小白已经把自己拼命往她头顶砸去，白软软的云像是棉花糖般地拍到她脑袋上，又弹起来，又落下。
“小白……”
云小白听到镜妖娆这么一声地叫它，当即停住了动作，妖精没有梦魇？还是梦魇太厉害，都能说话了？！
脑袋上的云愣在那里，镜妖娆伸手把云小白一把抓了下来。
“妈呀，这次不是要去祖师殿偷东西么？！”
“这次是要谋杀亲云么？！”
云小白在镜妖娆的手中疯狂挣扎，圆圆的小短手小短腿毫无章法地蹦跶着。
“小白，我没梦魇，也没梦游。”
镜妖娆低头，看着怀里布偶般的一朵，她的眼珠子很静，是云小白从未见过的眼神，这么安静简直就不像是她，静得恍惚，静得瘆人。
“怎么了？”
“那你怎么醒了？”
镜妖娆的睡眠一直很沉，除非是有人打扰，否则轻易不会在半夜醒来，如今她醒来也便算了，神色又有些奇怪，云小白望着她，不禁警觉了起来。
“小白，我梦见了一个人。”
“而且这次的梦，我都记得。”
她无比清晰地记得自己走在林间，记得那红衣悲凉，云小白闻言也是诧异，妖精之前梦魇的时候，醒来后都是什么都不记得。
镜妖娆将那梦又详细地说了一遍，云小白闻言开始沉思，
“小白，你说这次的梦会和之前的有关系么，我看到的这个人，我完全不认识。”
“妖精，之前的梦你还是想不起来么？”
云小白问道。
“想不起来。”
镜妖娆有些无力。
“那真是连比较都没有了。”
云小白抓抓脑袋。
“你连之前的梦魇有没有听见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转世云面对着她，似乎还抱着最后的希冀。
“不记得，但是我知道这次的梦和之前的感觉一定不一样。”
镜妖娆往后靠了靠，曲起双腿，抱在怀里。
“那个人很悲凉，就像是死了一样。”
镜妖娆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塞塞的，仿佛有什么郁在那里，跑不出来。
“会不会是你之前认识他，然后又忘了？”
云小白皱眉，需日有所思，夜才能有所梦，人不会做无端端的梦，就好比云要下雨，必须自己先喝饱水。
“应该不会。”
她从小孤身一人，无父无母的，唯一的天地便是青柳巷子，再没出去过，但那样的人是绝不可能同在青柳巷子里的，不然她不会不记得，那一袭红衣太过耀眼，是她从未见到过的风姿。
一夜便这样过去，镜妖娆也一夜未睡，直到天色露出鱼肚子白时才困困而去，云小白守着她。
元宁来的时候它把元宁拉了出去，说昨夜镜妖娆睡得浅，让她今日多睡会，这一睡又是一整个上午，镜妖娆刚醒，阮清秋倒是来了。
“元宁，掌教说端城里出现了猫妖欲魔，让你和朗清过去一次。”
阮清秋难得的客气，一声师姐叫得不冷不热，元宁正在给镜妖娆喝药，本打算喝了药两人一起走走的，阮清秋这么一说元宁便迎了出去，换云小白端着镜妖娆的袍子飘了过去，又将镜妖娆的鞋子也拿到了。
“可是妖儿这边不能没人，师父又不是不知道。”
元宁皱眉，除妖降魔固然重要，但她眼下更担心的还是镜妖娆的身体。
“所以掌教把我派过来了，你不在的时候由我看着她。”
阮清秋瞥了眼房里的摆设，光看那书架上的古卷都可知青峦的屋藏有多丰富，再想想自己的师父，阮清秋忍不住要嫉妒；这两年她进入了瓶颈期，修为进展得很慢，眼看着就要修成仙身了，却一直卡在突破的关口不上不下，她本想让师父帮她，师父却理都不理她，说什么她已经大了，要自己解决问题。
“你来？”
元宁看着阮清秋，眼底竟是不放心，当日师父责罚妖儿挑拨从中的不就是阮清秋，如今让阮清秋照看妖儿，不等于直接把妖儿送入了虎口？！
“现在整个天山都知道我代替你来看她，难道我还能害她不成？”
阮清秋翻了个白眼，语气凉飕飕的，若不是近年来元宁和朗清的修为突飞猛进，一举超过了她，她才不会来青峦给镜妖娆做丫鬟，她还想去人界呢，只是掌教不准，元宁正在犹豫之间，却见镜妖娆从后走了过来。
“宁儿姐姐，你去吧。”
“反正小白也在，而且你正好去人界看看……我昨晚上拜托你的那件事情。”
镜妖娆努努嘴，指了指身旁的云小白，元宁心下了然，云小白看着两人互打哑谜，肠子都痒了。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镜妖娆看看云小白又看看元宁，元宁也正看着她，两人相视而笑。
“好了，那我便去了，妖儿你自己小心。”
“嗯。”
元宁看看阮清秋，又看看云小白，抉择两难间，最终站在了阮清秋的面前，将一包药递给了她。
“这是今天晚上的药，等日落的时候就可以开始熬了。”
“妖儿寒毒未除，需要保暖，等下你带她出去走走，别近浮生池，别让她碰凉水。”
“知道了。”
阮清秋看了元宁一眼，答得心不在焉，元宁还是心里放不下，贴到镜妖娆的耳边又说了什么。
“你还怕我害死她么？我还怕仙尊回来弄死我呢！”
天山上下都知道，宿陌尘的一场夜谈让最厌镜妖娆的傅音都妥协了，元宁拿了桌上的剑，没有说话，云小白倒是蹿了上来，对阮清秋做了个鬼脸。
“你确定你这么说真的没有一下犯上么？”
云小白幽幽道，阮清秋瞬间白了脸，元宁匆匆告别便走了，云小白敦促着镜妖娆又披了件外袍，镜妖娆刚要出门，突然想起了屋里的阮清秋。
“你要和我们一起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