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念决,光转指尖,灵跃枝头,似有春风一度,催开满树繁花。
耀却非花,荧荧而闪,月下桃树,竟落青鸟一对,相依啾啾而鸣。
“比翼鸟?!”
树下之人仰目望,但见那单目单翼之禽,青赤之色,倚傍而靠,耳鬓厮磨。
“喜欢么?”
素来无畏的天下第一美仙竟有些紧张,不停偷看身边小人的神情,额角都渗出了微微香汗。
镜妖娆抬眼,见那四周的景致,桃树间的高低错落将粉白的花海也拉得绵长起来,旷然的星空就在头顶。
桃树的枝头,一对金鸟并肩而立,虽说皆只有一翅一目,尾羽之上却似燃了烟花,如有星坠,分外俏丽。
“南有比翼鸟,飞止饮啄,不相分离,见则吉良,乘之寿千岁……”
镜妖娆曾在古籍上见过此鸟记载,说的是对恩爱夫妻,亡后化灵,比翼而飞。
“今遇倾心人,携手而立,顾盼难舍,相看不厌,愿白首共生。”
穆亦笙突然伸手环住她,单薄的身子落在他怀中,醉满了芬芳,让他舍不得松开。
“穆亦笙……”
本以为他半道上将她拉走,又是要带她去哪玩,却不料这一走就走到了终南山顶,见着了这眷恋情深之物。
向来风流的妖孽,此刻却像个孩子似得,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像是抱着个布偶。
玉瓷般晶莹的脸庞就在她的耳侧,细腻的皮肤微微发凉,却呵气如兰,落音成珠。
他的指尖有些颤抖,似乎又有些紧张,就连平日有些尖锐的嗓音都带了沙哑,蹿入她的耳中。
“丫头……记不记得你十岁的时候我说过,等你长大以后,我要娶你?”
她在他的怀里,听闻脑袋边上的声音这样说道,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觉得那话如一竿钟锤,重重落在她心底。
“穆亦笙,你……你说什么?”
风似乎都静止了,徒留鸟鸣阵阵缠绕在枝头,比翼鸟相互梳羽,树下之人却皆是无措。
“我说……你都长大了,我可以娶你了,丫头要不要嫁给我……”
穆亦笙快把脸埋进了她的脖子里,他的心跳得厉害,也不知她听不听得见。
这一幕在他心里已经演示了许久,临阵却依旧乱了,他的衣服已经汗湿,脊背都凉了,就怕被拒绝。
“穆亦笙,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镜妖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了起来,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有些迷茫起来,她和穆亦笙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她记得往日的书信都是以朋友之语而寄,并无半分不妥。
“很早啊……我很早就说过,我会等你的……”
耳侧的声音变得扭捏起来,抱着她的那双手微微紧了紧,将她心中的记忆都要挤压出来。
一剑倾心桃花妖,双飞比翼连城醉,三宿梦醒月色染,四季墨香敛怀扇。
那一年一剑倾心,仙门的众人之前,他已然宣布了自己的主权,但镜妖娆却没有当真。
为了等她,爱美的仙人守了六年,甚至六年都不曾再与其他女弟子说话,几乎耽搁了自家的徒儿。
“我还以为,那时候你只是说说玩玩……”
被拥在怀里的人儿突如五雷轰顶,竟不知身后之人真的期许了六年,就连平日的书信都带着寄念。
“谁说的!”
穆亦笙很冤枉,他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是闹着玩的,当年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连自己的坏毛病都改了。
跟前突然没了声音,镜妖娆寂而不语,穆亦笙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看不见她的表情,没由来有些慌乱。
“丫头,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他突然微微放开她,将她整个地转了过来,镜妖娆的眉间微微蹙起,默然望他,嘴巴张了又闭上,竟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丫头……?”
穆亦笙似乎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落在镜妖娆肩头的手不由得紧了些,就连声色都变了,心中似乎已经有了微微的痛意。
“穆亦笙,我一直以为你先前的话都是玩笑,所以一直都没当真……”
“而且十岁的时候我就说过,师父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不会嫁人,也不想嫁人……”
执念是自小到大都在的,只是爱美的仙人一直都没看清楚。
就连镜妖娆自己也方才才明白,原来很早以前,师父的地位就已经超出了这世间的任何人。
“可是你师父不可能养你一辈子,过不了多久你总要自立门户,总有一****会离开他!”
穆亦笙不知是气还是笑,镜妖娆只记得向来温柔的骚包突然间对自己吼了起来。
这一晚上她不记得自己和穆亦笙说了什么,印象之中那张灿烂的面上桃花般的眼眸越来越黯淡。
直到快要走到客房门口她才翩然想起,那双失了色的眼睛里满是湿红,甚至还带着决绝。
失踪了一晚上的徒儿,回来的时候却失魂落魄,玄仙长身而立在屋外,远远就见到了那跌跌撞撞的身影。
“妖儿,怎么了?”
似乎已经等待了多时,宿陌尘看见镜妖娆的时候,当即发现了她的异样。
镜妖娆心里有些堵,穆亦笙的那句话似乎吼到了她的心里,只觉得痛。
宿陌尘叫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人抽了出来,看着那翩然的身影,有些迷茫。
小小的身影在那里站了良久,隔空望着他,却突然之间跑上前去,失声痛哭!
“妖儿?”
玄仙不明白小徒儿和穆亦笙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见埋在他心口的那张小脸哭得和泪人儿似得。
镜妖娆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只用力抱着自家师父,生怕下一秒眼前之人就要消失。
“师父,不管妖儿多大你都别赶我走好不好……妖儿不想离开师父……”
宿陌尘正要抚上她发顶的手微微顿了顿,良久,终于还是落下。
“好。”
仙尊在小徒儿失控的第一时间就布下了结界,那哭声自然是没人听见。
却不知有罗衫女子自窗棂后看他,自他出现的第一时间,直到小徒儿哭倒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