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青楼这两日生意甚好,老楼新开,分外红火。
与之形成对比的却是朝堂的苍凉之景,听说早朝告假的官员越来越多,而告假原因相差无几——
痴癫之症,老皇帝第一次听见是感到惊讶,第二次听见是觉得巧合,第三次听见却开始怀疑……
短短几日内,不论是一品大员还是九品小官,过半的人都生了相同的毛病,一个个地都疯了!
皇帝以为是诸大臣对他有意见,当第十五人向其告假时,颁了圣旨连夜到了太医院。
太医院就此忙开了,数十位太医分头行动,赶着三更将生病官员的府邸悉数走遍了,或远或近,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众臣们并未撒谎!
于是民间有传言,帝都进来有邪物入侵,应是皇帝年老,真龙之气似乎压制不住。
也好在达官贵人疯了不少,只有如此说的人却没有敢谋权篡位的,因为那十多个疯了的人中,位分越高的病情越重。
九品的官员只是回家短暂地失忆了会,记忆力变得差了些,其它的倒也无恙。
严重的是年方四十的丞相,前一日好好的,第二日就连自己的妻儿都不认得了。
皇帝的朝堂乱了,国家的栋梁一个个都像着了鬼怪之道似得,整日皆是风言风语的。
当今圣上相信鬼怪之说,道士仙长请了一个两个,其实倘若有人略略留意便可以发现,那些疯了颠了的人都去过同一个地方——
近妖楼!
“客官!你可是来了!我们家的莺儿姑娘都想死你了……”
云落凡穆亦笙等人刚在隔壁的庭院中落下,老鸨尖细的嗓子就落入到耳中,不用眼睛看也能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到了。
皇帝找仙长道士驱邪,找来找去其实也就是终南天山,邱启禹答应会在二日后给宫里做场法事,却没有把实情告诉皇帝。
仙妖之事毕竟不能传到人界,靠着法事做幌子,也好安了百姓的心神。
待到近妖楼的问题解决了,再给皇帝表面应付,一切便也迎刃而解,因而今日他们必定要完成任务!
此行的目的是要带妖回去做人质的,以人质要挟逼迫妖后收手。
妖儿毕竟是昔日的朋友,应当不会伤他们,云落凡说只要出手及时撤得也快,便一定可以得手!
近妖楼,三层建筑,廊腰缦回,斜檐青砖的建筑,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经过妖界精心修饰的近妖楼如今的风格又是两样,檐牙高啄,远远望去,露出外墙的挑檐上挂满了风铃似的铜镜碎片,微风一荡碰出叮当回响。
“师兄,我们怎么进去?”
阳光极盛,那镜子的碎片便又是亮得吓人,就像是一双双娇媚的眼睛,迎着过路的男子。
元宁望着高高楼阁皱眉,除了云落凡和穆亦笙,朗清也到了,又带了数百名天山弟子。
阮清秋也在,却是和其他弟子一起,在帝都的邻城停了下来。
人多则仙气重,云落凡打探下来里面的丫鬟小厮皆是凡人,门口的那个老鸨也是隔壁倚红楼挖来的。
“最好是乔装进去,必须直到内阁。”
云落凡的神色凝重,近妖楼的花样在内阁。
妖应全是在阁楼的闺房里待着,轻易不会出来。
但首座弟子的担心却另有原因,虽说近妖楼是妖界的,内外进出的毕竟还有魔族的人。
如果东窗事发,妖儿念着旧情未必会做拿他们怎么样,却不知道魔界那里究竟如何,遇到了魔神又是怎么办?
“那……师兄,会不会遇见妖儿?”
女子的心思到底细腻些,元宁想到了这一层。
若是遇见了昔日同窗,妖儿横加阻拦,他们又究竟该怎么办,是强攻还是劝服?
后者的难度显然是极大的,况且妖儿许是正恨着仙尊,如今的性情如何也无人知晓。
不让人放心的更是醉琉璃那伙,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在元宁看来,镜妖娆会成妖也是因了醉琉璃的唆使。
“就算遇见妖儿……关键的时候也不能手软。”
云落凡道,周围瞬间静了声音。
“师兄……妖儿她应当也是无奈……”
朗清也有犹豫,虽说师命难违,但毕竟是本门。
“我们也未必非要伤了妖儿……”
首座弟子认真道。
“云落凡……”
讨论声止,仙界的第一美人突然开了口。
另外三人的目光便都被吸引了过去,穆亦笙正看着地上,看不见表情。
与原先相比,如今的美人多了一抹忧郁,多了一丝惆怅。
只见他似乎犹豫许久,才缓缓道。
“一会儿若是不行,我去和丫头说……”
终南的首座弟子,如今终于抬起了头。
日日来他皆是在想着那丫头,只盼着她能再回来。
他原是不想来的,只怕去了近妖楼,又是看见了让人心碎的画面。
转而一想他却不能放弃,许是此番那丫头就能回头呢?
“好。”
云落凡知道穆亦笙在想什么,他实则也是不忍。
但近妖楼摄魂到底不比取人灵元,人灵可靠后天弥补,魂魄却不能再生。
六界生灵轮回之中皆只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后,去了七魄便留三魂。
三魂会顺着六界之水一路去往冥界,再入轮回,因而人转生时其实便凭着三魂,在娘胎里再生七魄。
七魄三魂合一,便又是人的一生,魄有变数,魂却永留世。
若是这一世丢了魂,边有可能影响下一世。
三魂七魄相互牵制,才能达到机体之衡。
因而那些凡人被摄魂后会疯狂,是因为内里的平衡失了。
平衡失了,便入歪斜。
本就关乎灵元的东西,最后只能落得药石无医。
仙界做的事情,人界并不知情。
宫里的太医院依旧是忙得热火朝天,殊不知他们都是在白忙活。
邻城的一角,天山的弟子们盘膝地上,只等帝都传来消息。
若是云落凡等人轻巧得手便用不到他们,若是出了意外,便只能凭借人多力量大!
榕树之下,却有一名弟子分外奇怪。
旁人都是坐着养精蓄锐,毕竟修为没有师姐高,他却立在那里。
不光光是立着,那弟子似乎还极其警觉。
双耳一直倾听着,就连阮清秋都不曾发现,这里还有与她同样用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