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八公主携同窗共游天庭,久居仙界的弟子们这可算是开了眼,自凌霄殿一路到那太上老君的兜率宫,金字牌匾随处可见,晶石玉桥九曲而走。
途中路过闻名遐迩的九天瑶池,一汪青碧的池水就像是块上好翠玉似得,五龙吐珠,淡莲如画,禽飞留影,鱼动生痕。
四下苍柳轻盈而动,仙蝶仙鹤齐齐而飞,雀燕引路,金翅缠祥云,亦或有彩凤踱步于馥郁花丛,引得百鸟朝之,争相欢鸣。
兜率宫位于瑶池之右道尽头,比之那凌霄宝殿已算是清净之地,却是瑶池水尽,白玉殿出,这走着走着,又到了一片更为素洁之处。
“广寒宫?”
有走在跟前的弟子,最先念叨出了玉匾上的三个大字,传闻九天之上,皆为上神,百神之中唯有一仙,此人便是那广寒宫的主人。
仙子嫦娥,天界古籍记载,当年嫦娥仙子本为凡人,却偷食射日大羿自西王母处所求得的不死丹药,奔月成仙。
只是这故事放在人界算是神话,放在仙界也极少有人提及,那西王母自天界消失也有上千年,其中真假究竟几何,也无从而知了。
又有看官问,那嫦娥仙子不是还在?众人便答,当着嫦娥仙子的面问她是否有偷吃夫君家的东西,仙子何其貌美,这样的话又如何说得出口?!
“啊!这是嫦娥姐姐的住处!”
岚熙公主一抬眼,也见到了那孤寂的殿宇,白玉殿外大门紧闭,但闻木木而砍声自内里传来,应是吴刚又在与那桂树纠缠。
云山雾海环绕,凌霄殿正对瑶池,而广寒宫却在那天池极右,是以这其实是座冷宫。
月宫之外,紫烟如绸绢,缭绕周身,举手投足都能惊了轻霭,宫门前留一小口,听说是那嫦娥仙子为了玉兔出入方便,特意让人造的。
话说回来,这广寒宫里又是养殖又是砍树的,也算是天界最最接地气的地方了,众弟子正瞻看着,镜妖娆却是听见了那小口后传来的悉悉索索之声——
“玉兔!”
镜妖娆的注意力似乎总是奇奇怪怪的,别人正欣赏着美景,她却躬身上前,盯着那小口看了半天,果然看着看着就看出了个活兔子。
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珠子,三瓣的嘴,长长的耳朵,内耳是桃花般的粉色,在小小的口子里露了个头。
白衣的小人不经意间又凑得近了,直勾勾地看那玉兔,丝毫没有注意其他弟子已经走远了,而云小白因为很久没有来天界,正与穆亦笙二人在议论着什么。
那双机灵的兔子眼睛亦是看了她许久,小粉鼻子凑近了她嗅了嗅,却是突地蹿了出去,乍看不过小臂般大一只,浑身雪白!
“小兔子,你去哪儿?!”
镜妖娆的爱心遇到这种平日难见的小生物,真真是发挥了个极致,脑子里想的全是仙子的兔子如果丢了该如何是好,完全忘了这玉兔说不定比她还要熟悉地形。
被她这么一吼,小兔子登时吓得抖了三抖,只觉得这不知哪儿来的陌生人是不是要把它抓去顿了吃了,嫦娥姐姐教导它,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白白一个毛团,这便是撒丫子跑开了,初见还不觉得什么,细看之下却很是滚圆。
镜妖娆直叹嫦娥仙子将这小东西养得膘肥肉壮的,因为它跑起来浑身肉都在抖,钻过一道晶石栏杆时,还在围栏下略略卡了卡。
又见那玉兔的小尾巴极短,听说人界的兔子也是如此,这玉兔便是当年仙子从人界带来的,小人儿的玩心便也起了,追着那兔子跟了一路!
巴巴砍树声都愈渐轻了,直到广寒宫没了影子那小玉兔才停了下来,竟是路到了尽头,小兔崽子没处去了。
于是一双魔抓便适时伸了出来,将那兔子往怀里一抱,镜妖娆伸出手指,一戳玉兔的小脑门心子。
“嘿嘿!看你往哪儿跑!难道嫦娥仙子没有教育你,你这样乱跑是很容易被人拐走的么?!”
玉兔的红眼珠子转得滴溜溜的,似乎还翻了个白眼,对这陌生的怀抱表示很不喜欢。
感觉自己纯洁的小身躯这就被人玷污了,而且这人居然相当大言不惭,话说回来,你丫不就是拐走我的人么?!我还不是因为被你盯上才跑的?!
不过从这兔子的身板就能看出,来上神界这么多年应该是光顾着吃了,显然还没修炼成精,都不会说话。
玉兔的心思仙界的弟子便也不得而知了,镜妖娆本是抱起兔子就要往回走的,却是抬眼见到了三个亮堂堂的大字——月老殿!
“月老?就是那个掌管人界姻缘的老爷爷么?”
抱着兔子的人儿这便是止住了脚步,仰着一颗小脑袋,万分有兴趣地看着那明晃晃的三个大字。
龙飞凤舞的,艺术气息相当浓郁,镜妖娆点头赞道,写下这三个字的人一定非常有文化。
高处不胜寒,抱着兔子还甚是暖和,正巧此处是方才岚熙没有带他们来过的,天山的弟子拥着玉兔,绕着那月老殿就走了一圈。
这一走,居然走到了一处后院似的地方,院门正敞开着,里头一架纺纱机正在纺红线,木质的轮机,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小女娃子,看什么呢?”
虽说镜妖娆这是抱着兔子光明正大地往里瞧着,但这般清净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个声音,冷不丁地也怪是瘆人,于是当即冷汗沾了满身。
仙尊的小徒儿抱着兔子的手都抖了抖,这才徐徐转身,那声音是耳根子后起的,然后她便看见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
白眉长须,笑眼和善,一袭红袍就像是用那院子里正纺着的红线指出来似得,颧骨之上的高原红也甚是明显。
却是红得富态,红得喜庆,整个人都像是在恭贺着什么,可乐可乐的。
再看他一手携杖,另一只手上拿了一卷赤红色的红本本,那本本应当已然翻阅了多遍,有些残旧。
而拿着本本的那只手上,翘起的小手指还勾了一团已经纺成的红线,红线缠在一起,却半丝不乱,甚是规整。
“老爷爷……莫非您就是那个……天天牵线搭桥的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