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审讯室内,夏仲山已经是第三次犯心脏病。
审讯的警官也很无奈,不知道他是真的假的,这还没用刑呢,看着就要死的节奏。
砰,审讯室的门打开,从外面进来一个高个警官,打开夏仲山坐着的审讯椅和手铐。
“你先回去吧,但最近不能出门,随时准备接受调查。”
“谢谢警官。”
夏仲山起身接过自己的拐,晃晃悠悠的出了审讯室。
“李所,这就放走了?”
坐在审讯桌后面的年轻警官问道。
李所抬腕看了看表,皱眉道:“如果死在这儿怎么办?先让他回去,改天再审吧。”
夏仲山已经出离了愤怒,扭曲的心态让他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报仇”。
“这一切都是陈东所为,都是拜他所赐。”
“我一光脚的会怕你穿鞋的?”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求下大天来,也不可能给我长出一条大腿。”
“老子也不活了,豁出去这一百三十斤,拉上你个王八蛋垫背。”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夏仲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今晚回去就拿着菜刀去找陈东,你不让我活,那就一起死。
路灯恍惚,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自行车或者摩托车经过,汽车都很少。
派出所距离粮局家属院大概七里路,换做普通人,步行也就半个多小时。
但对又累、又饿、残疾的夏仲山来说,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人行道上的路人格外的少。
夏仲山觉得路上安静的有点吓人,一阵阵恐惧袭上心头。
“回头咱们再喝,今天不过瘾。”
两个醉汉从远处踉跄着走来,还不断的说着醉话。
夏仲山刻意放慢了脚步,想等他们两个过去。
但这两个醉汉走走停停,有时甚至还停在路边的树下胡侃几句。
夏仲山嘴角抽搐,狠狠心加快了脚步。
然而后面的两个醉汉也突然加快了脚步,就在他们身形交错的瞬间,其中一个醉汉身体猛地顶在了夏仲山身上。
夏仲山单腿朝前跳了半步,踩上下水道的铁盖。
但那个下水道井盖不知道被谁挪动了,夏仲山噗通一声栽了进去。
duang、duang、砰!
夏仲山的脑门被翻起的黑铁井盖猛拍,后脑勺重重的撞击在井沿的铁边上。
左手的拐卡在了下水道口,但眩晕的状态,迅猛的降速,让他的左手根本无力撑住身体。
松手之后,木拐砰的一声弹起,落在了半米之外。
啪、砰!
这里的下水道深3.5米,下面是半米深的污泥排泄物,上面是流动的生活废水。
夏仲山唯一的一条腿栽进污泥中咔嚓一声折断,骨盆、腰椎、颈椎因受到了巨大的撞击而扭曲断裂,整个人匍匐栽倒在污泥和排泄物中。
污泥和排泄物涌进了夏仲山的口腔、鼻腔,他试图挣扎,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不受丝毫的控制。
噗噗、砰砰、啪啪!
为了呼吸,夏仲山努力吐出口中恶臭的污泥,但也仅仅是流动的废水上冒出几个气泡。
气泡炸开,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后声响。
很快,气泡没有了。
地面,下水道旁的两个醉汉抬头朝周围看了一眼,后面的醉汉将地上的拐踢进了下水道口。
然后两人勾肩搭背的走向了远处的一辆摩托车。
嘟嘟嘟!
摩托车发出迷人的声浪,迅速消失在大街上。
“啪!”
三十米外的大树下,一道挺拔的身影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燃烧的烟头忽明忽暗,仿佛闪烁的晨星。
刚才撞人的那两个醉汉,陈东不认识,大黑他们也不认识。
道上吃这碗饭的人,可比他们谨慎多了。
…………
第二天上午,陈东跟艾琳娜在彦总的办公楼找了一间会议室,继续讨论公司构架和股权问题。
艾琳娜用电话随时跟瑞士dS总部联系沟通。
下午4点,陈东接到了一个电话,脸色瞬间变的深沉起来。
“mr·陈,怎么了,咱们的进展现在非常顺利,你怎么突然难过起来。”
艾琳娜看出陈东很悲伤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陈东长出一口气:“不好意思艾琳娜,咱们的谈判不得不暂时中断。我女朋友的父亲,不幸去世了,她家就她一个女儿,我得帮她处理后续的一些事情。”
“哦!mr·陈,节哀吧,死者为大,需要帮你什么吗?”
陈东摇头:“不用的,只是要耽误你在这里多待几天了,这样吧,晚上有时间的话,咱们可以继续讨论。另外我找彦总,给你安排去附近的古迹转转。”
艾琳娜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纯金火机:“mr·陈,我想去见见这位传承四百年的手艺人可以吗?我非常好奇他们的工艺。”
“见当然可以见,但可能不允许你拍照。”
“我来联系吧。”
…………
等陈东赶到小区的时候,夏仲山的家里已经布置好了简单的灵堂。
说来也很可悲,夏仲山生前工作的同事基本没来几个人,倒是战友来了几个,比如董向发。
萧晴医院的同事,一批批的前来吊唁,不少领导抓住萧晴的手,反复安慰:天塌不下来,生活还要继续,没事,有我们呢。
夏可薇的同事也来了几个,可她的同事也大都是女孩子,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不知道该干嘛,除了长的好看之外,一无是处。
独生子女这个时候的弊端显现出来,遇到红白大事的时候,外面没个人照应,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好在有陈东在,此时的陈东不是女婿的身份,只是男朋友,自然不用戴孝,于是以战友儿子的身份,承担起大部分丧事过场。
丧事一切从简,第二天下午,陈东就亲自把夏仲山的遗体送到火葬场火化,并买了公墓安葬,也算送了最后一程。
房间内所有的灯都亮着,帮忙的邻居、同事在归置完家具之后,已经全部回去。
夏可薇拿着拖把打扫客厅,陈东将几盘贡品送到厨房。
卧室内忽然传来萧晴抽泣的声音。
陈东闻声走了进来,只见夏仲山的遗像被萧晴扣倒在桌子上,她穿着一件黑衬衣,坐在干净的床上抽泣。
夏仲山的被褥、衣服,在陈东的建议下全给烧了,所以这间卧室基本没啥他的东西了。
“唉!”
陈东叹息一声,将夏仲山的遗像摆好,然后坐到萧晴身边:“晴姨,别哭,都过去了。”
“以后……以后,怎么办啊。”
萧晴抽泣的越发厉害,这两天她几乎都没掉泪,现在应该发泄一下。
“不是还有可薇,还有我吗,晴姨,他走了,以后你只能过的更好。”
陈东轻轻抓住萧晴的手,小声安慰。
“呜呜……”
萧晴哽咽着倒在陈东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陈东拍着她的后背,看了看夏仲山遗像:“夏叔,你放心走吧,一切有我呢,以后都安排妥妥的。”
“哐当!”
门外传来一声脆响。
是夏可薇,她端着簸箕正要倒进垃圾桶里,抬头看到陈东正搂住她老妈说话,受刺激了,手里的铁簸箕摔落,垃圾飞溅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