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玥这，根本不像是十七岁少女该有的心性好么。
“年幼，不比万兄见识丰富。”
万丛云撇撇嘴，也就是对于东篱洲各处的风俗见识方面，是他强过她的地方之一了。
客套的话没必要说，一时间想不到怎么回嘴，万丛云索性继续去看下方灵童和黎平在干啥。
修仙界但凡优秀的，没谁看的书少了。
但像寒玥这样嗜书如命的，还真是少见。
寒玥在看书，他也不好一直说话打扰，但沉默久了，又觉得气氛不得劲。
想了想，万丛云站起身来。
“你饿了没，我烤肉的手艺比黎平好多了。”
寒玥抬头看了他一眼。
万丛云眼尖的发现她眸光比平常亮了一分。
然后，寒玥挥挥手。
烤肉的炉子、切肉的案板、上好的银霜炭、一整套的调料，以及三只野兔、两只雉鷄、两只竹鼠就摆了出来。
万丛云：“……”准备这样万全，她早等着他开口了吧？
想是这样想，万丛云倒也没说什么，认命的去准备了。
就当是，看在她为他分担死劫风险的份上了。
于是不到两刻钟时间，石峰上便萦绕着烤肉的香气。
“虽然比二师兄的手艺差远了，但勉强能入口。”从竹签上咬下一块竹鼠肉来，惬意的眯了眯眼。
“那是，连宫羽仙子也称赞的天赋，我可不敢去比。”万丛云随口道。
人有所长，有本事大家比算卦啊！
更深露重，寒玥专门前来。
是为了灵童的安全。
也是要看黎平的抉择。
更是要看灵童的表现。
对于医者而言，药童的存在重要也不重要。
实力未必要多高，品行却必须要过关。
灵童在人前的表现她看到了，现在要看他在人后的表现。
这意味着她日后将会把他用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目前为止，还没有让她失望。
而河边，在骨头堆从半米大小变成一米大小之后，黎平终于心满意足，惬意地躺在河边草地上看天。
至于修炼？
放风的机会难得，偶尔懈怠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整夜过去，他根本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反倒是下半夜灵童将要修炼的时候，不但主动守在灵童身边，还拿了他记录的内容看过后，取了一张空白的宣纸来，往上面写了些东西。
黎平修为尚浅时负责过灵药种植，又是炼药师，这方面自然擅长。但他也没有对灵童的任务插手过多，只是补充了几处以灵童的阅历难以明晓的地方罢了。
到卯时，万丛云和寒玥从此地离开，回了惊鸿别院。
寒玥到没有为灵童安全担心的意思。
黎平既然一夜没有异常，要么是本就没有离开的意思，要么是知道她在暗处。
若是后者，从石林到惊鸿别院来回不过一刻钟，他也算不到她会在什么时候离开，便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她境界虽比黎平低一个小境界，但是不被对方发现踪迹的自信还是有的。
事实上，从寒玥和万丛云到来，再到二人离开，黎平确实没有任何发现。
对于寒玥是否在暗处，他有所猜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修道之路，不谨慎的人都死得快。
倒是灵童修炼结束后，问黎平为什么替寒玥做事。
黎平笑了笑，反问灵童：“那你呢，为什么心甘情愿做一个药童？”
却没想到，灵童会再反问：“若是前辈十岁的时候，有机会去天虞山上做一个药童，可会拒绝？”
黎平哑然。
拒绝？
若有那个机会，多少人甘愿为此头破血流。
这些日子，长生虽然总说他颜值不够，却还是与他交流了不少东西。这也使得他对于天虞山有了十足的了解。
玉清观是初建，玉清一脉却在昆仑山传承久远。
不说别的，单是能得到玉清子道长的指点，便足以许多人相争了。
他又不是什么惊才艳艳的天才人物，有什么好端着的？
只可惜，缘分二字最是缥缈。
念头转过，黎平笑道：“和你比起来，我已经老了，考虑这些问题没有什么意义。”
灵童低下头去，将桌案收拾干净，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黎平。
“若不是遇上少主，我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做一个县令家公子的书童，伺候笔墨，有幸的话学上三五本启蒙的书，兴许某天便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丢了性命，或因为样貌清秀便成了玩物。”灵童语速不快，一字一句，“而跟在少主身边，我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某天受了战斗波及，命丧当场。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一个好的未来，不必低贱如尘埃，不必为了一口饭食与清水便折了尊严。前辈说，我为何不能心甘情愿做一个药童？”
黎平失笑：“你不过是个孩子，怎么老成得像是经历了多少世事一般。”
“只是自知之明罢了。”灵童回答，“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是不能留在少主身边的。”
一时间河边安静下来。
灵童去了纸笔出来，就着天边熹微的晨光与照明矿石的光芒书写《天书录》，开始一天的功课。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够心甘情愿聚在一起的，通常都是同类人。
……
安心别院。
李诀整理了衣冠。
紫色绫罗朝服配玉带钩腰带，头戴金冠，与寻常相比，少了几分洒脱，多了几分肃然，更显仪表不凡、尊贵优雅。
回身见云蔷起身，他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
“今日朝参，我得离开早些，蔷儿可再睡些时候。”
想起方才她是怎样醒来的，云蔷红着脸嗔了李诀一眼：“玥姐姐说，从今日起，卯时三刻便要从微山上动身前去训练，我也该起了。”
李诀心虚了一瞬。
若早知是如此，他就不该一早又折腾了她一回的……
“既是如此，我便稍等片刻，送蔷儿过去。”想了想，李诀柔声道。
唐国冬日的朝参时间是辰时开始，距离现在还有半个时辰又三刻钟，李诀骑快马进城再入宫，自然是来得及的。
盛京城中要求车马慢性，指的是朱雀大道和玄武大道。至于旁的道路，只要不伤人不闹事，并无人来管，否则每回朝参的时候，可能迟到的文武百官就要排成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