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对于寒天而言,今日真正在意的正事终于要开始了。
唐国礼部尚书念唱之后,寒天起身揖礼,说了场面上该有的话,大抵不过是今日两国交好,愿两国自此边境和睦,百姓安居之类的——然后将早已盖了秦国玉玺的国书呈上。
负责皇帝左右伺候的太监将国书接过,呈到唐皇李言庆面前,李言庆仔细阅过了,哈哈一笑,当众盖上玉玺。
接着国书再次被太监恭恭敬敬的送回到寒天手中。
然而对于两国建立邦交这事情而言,盖上玉玺只是第一步罢了。
按照流程,明日清晨还得有祭天之礼,当众祭天之后,两国在祭台上交换国书歃血为盟,建立邦交之事才算完结。
——实际上别的小国和两国建交的时候可没这么麻烦,通常是对方呈上国书,皇帝看了哈哈一笑,盖上玉玺,这事儿便算成了。
但是唐国和秦国都是大佬,谁也不愿意落了面子,尤其是秦国以太子和长公主之尊亲自前来,若是场面小了闹到最后不开心,还是要出事。
加之万邦来朝盛典之后举行祭天之礼本也是惯例,将两国建立邦交之礼在祭天之礼上落成,也能显出足够的重视来。
到了此时,已经是酉时将近,而万邦来朝盛典上最严肃的时间终于过去了。
唐皇李言庆一声令下之后,歌姬舞姬上台,管弦丝竹声起,歌声清越入耳,舞姿动人心扉,此前庄严的气氛便一扫而空。
自有宫人在所有人案前备上上等的珍馐与酒水,每一样在凡间都是极为难得的好东西,大部分的寻常百姓可能一生也见不到一回的那种。
只是寒玥与寒天两人每样浅尝了一点之后,却并未继续入口。
并非对唐国皇宫御厨的手艺有什么质疑之处,只是凡间的食材,手艺再好,比起他们吃惯了的蕴含丰厚灵气的食物来说,无论味道还是能量的补充,都形同鸡肋。
所以修仙之人对于凡间权势不会留恋呢!
论寻常的吃喝与穿着,便是人间顶峰的帝王之家,极尽人间珍馐又如何比得了昆仑山上仙厨的手艺?服饰再如何华美稀有又怎么比得了花舞人间和桃香谷的仙裳?
论权力就更可笑了,唐国这边,几名练气一二层的散修便能哄得唐皇李言庆给足了荣华富贵;秦国那边,寒天不过一人,便有颠覆朝局之力,说要做太子,秦皇南宫谨再不愿也得封他太子,说要寒玥做长公主且并不认南宫谨为父,如此荒谬南宫谨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因为一切既唾手可得,又轻易可以颠覆,因此对拥有着超越凡人力量太多的修仙者而言,所谓人间权势富贵,便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龙章台上,初时唐皇李言庆还在,气氛虽表面欢乐,许多人其实也还拘束着的,后来李言庆多喝了几杯,有些嗨了,和贴身太监嘀咕几声之后,高声让大家吃好喝好,自己便半醉的姿态离去了。
负责侍奉的贴身太监自然也匆匆的跟着去了。
虽然李言庆和太监嘀咕时的声音很小,奈何次半级高台上的三人耳力都极好,因此听得清清楚楚。
总结起来,便是酒喝嗨了,准备回去来一包逍遥散,做一做逍遥神仙。
寒玥想了想,借着寒天挡住身形从乾坤袋中摸出一瓶灵酒来,斟酒两杯,端到李承钰面前,将一杯递给他,“承钰师兄辛苦了。”
“若是习惯了,便也还好。”李承钰温和的笑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好酒!”
“数月前到青木门时,一位道友送的。虽称不上什么仙酿,普通人若适量饮用,倒也对身体有益。”寒玥说罢,笑道,“师兄一个人坐也孤单,不如挪个位置与我兄妹二人一起如何?”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承钰欣然应了,自己将桌案提着便拼到寒玥和寒天的桌案旁边去了。
相对于寒玥记忆中华夏的许多朝代而言,这个时代的凡间风气尚且很是开放,像这样饮宴作乐的场合,即便三人身份在旁人眼里很尊贵,这样随意的做法也称不上失礼。
反而显得率直。
闲聊这种事情,还是要吃喝相伴才好的,否则干巴巴的聊天便失了趣味。好在大师兄也不知道在哪里学了门幻术,虽然因为疏于练习的原因还显得有些生疏,但是用来迷惑凡人的话,倒也足够了。
于是寒玥顺利将一桌子的酒水菜肴全部换成了灵果灵酒。
显然李承钰早憋了许多话,亲自斟酒之后便问起寒玥怎会突然成了秦国的长公主。
说实话,就和前几日发现寒天是秦国太子时的感觉一样,寒玥成了秦国长公主也让他猝不及防。
就连对边境的许多安排也要做些调整,否则寒天师兄和寒玥师妹发现他往秦国明目张胆安插了那么多间谍的话,万一打他呢?
他又打不过。
兄长还不帮他。
寒玥便将事情简单的说了,略去秦国长公主不外嫁这一节的隐含意义,说寒天不小心将秦国前任长公主弄死之后,看皇宫里其他公主也不顺眼;加之血手陵的那内门弟子可能在盛典上捣乱一事,干脆让她顶了这长公主的位置。
都是实话,不过略有隐瞒。
还好,玥师妹并非当真是秦皇的女儿。李承钰内心里于是松了一口气。
寒玥的身世连玉清子也不知道,李承钰在唐国如何权倾朝野,又如何能查到有用的信息?因此在寒玥说明之前,他却是有一丝担忧寒玥当真是秦皇之女的。
他对寒玥其实并无男女之情。
三年前,天虞山初遇,她突然间闯入他的生命,才情无双,美貌倾城,相比之下他此前见过的任何一名女子都黯然失色,若说是不动心,那是假话。
可是知道她是兄长心尖上的人之后,他便很理智的控制了心意,因为从一开始便知道不该,所以没有任由情谊滋长。
何况后来,那昆仑山上另有一抹红衣蹁跹,让他魂牵梦绕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