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让杜尔觉得可怕的事物有两种。
一个是死亡,它给杜尔的冲击力太大,让她一直到现在都愈合不了;还有另一个,就是给予死亡名字的人。
她是害怕人的,同时也讨厌人,包括她自己。
所以从小杜尔并不喜欢扎在人群里,对人的防备也是一天一天尽自己所能的增加。
只是这种恐惧感也只在杜尔小时觉得强烈,可怕的事不会一直逃避,恐惧也不会因为躲避而放弃抓住她。
而现在,这个九岁的孩子就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只是他觉得恐惧的,是自己的母亲。
这个概念让杜尔突然觉得对面的男孩过于可怜,比起自己那种强烈到足以破碎一切的感受,或许还是温水慢炖的方式更加不可拒绝。
它没有预告,没有所谓“伤害”,却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真的被它伤到了。
“不会”,只是杜尔还是这么回答了伍逢植,在低眼思考过后,抬头看着男孩的眼神变得疑问。
似乎在说:难道只有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你觉得可怕的话,就想点她不可怕的样子”,她眉头皱了一下,努力熬出来一句鸡汤。
“我妈妈也很好的”,男孩应着杜尔的话说,在脸上的被子拉开的大了一点:“这个样子就是偶尔而已。”
“嗯哼”,杜尔得意与自己的俗气鸡汤熬成功了,点头的时候右手手指在窗台上敲了几下:“那现在你能从床上下来了吗,这个时间应该不是睡午觉的时候。”
她说完,见伍逢植听话地起身站在了床上,又跳了一下才坐回椅子上。
一切又恢复了伍习衍回家前的状态,除了在客厅里醉酒的伍夫人。
“不过”,又过了一段时间,杜尔再次从书上移开目光到对面孩子的脸上,表情淡淡的却能看出认真:“下次再决定你妈妈可怕的时候,要像今天一样跑开,再锁上房间里的门,知道吗?”
毕竟,她可不确定下一次伍夫人会是什么样的偏执,还有,那个时候也没那么凑巧自己还在这里。
……
这么长时间里金亚还是第一次和这个教堂的牧师对话,即使是在以前白浩和对方交谈的时候自己也是坐在远远的位置上不去参与。
而今天,他穿着便服,在牧师的面前站住,提起回忆里的那个信封。
已经要到六十岁的牧师上下看了金亚一边,最后低眼:“你先等一下。”
他话说完便转身离开,留金亚原地看对方的背影渐远。
十几分钟之后牧师再次出现,将一个隐隐发黄的信封递给金亚。
“这封信是他当年留给你的”,牧师站在前面看坐在第一排的年轻人,眼神带着深意:“留给现在的你。”
金亚应声接过信封,带着尊敬地点头和牧师说了“谢谢”。
“愿他的罪过可被原谅,也愿你可以找到自己真正追寻的信仰。”
牧师最后说了一句便离开,独留金亚自己一人坐在教堂。
再之后的时间了,教堂有人进了又走,却始终没改变过金亚坐着的位置。他在第一排一直看完了白浩的信,那是一封忏悔信。
那一天白浩一共对两个对象作出忏悔,一会是他的信仰,另一个,是金亚。
将信读完后,金亚没什么表情,或者直接说眼神冷冷的抬起头,仰视着上面的耶稣。
想要被原谅是吗?
这么想着,金亚拿着信起身,一步一步踏出了教堂。
就像杜尔说的。
要等一切都结束。
也许等着一切都结束了,他们,还有白浩,才能真正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