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呢？在哪呢？”
看着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林升，杨磊皱了皱眉头。
今天早上7点，杨磊的房门就被林升敲醒了，天晓得林升为什么这么精神，昨天他们可是接近十二点才回来啊！
“你着什么急，东西放在那又不会跑。”
“唉——小杨，你怎么能这么说，今天早上是谁凌晨就把我这个老婆子给叫起来了？”
“这——”杨磊脸上有些挂不住，“妈！我那不是担心您嘛！”
走到门口，杨磊将一个大箱子从那推到沙发前，他把林升拉到箱子面前，用手拍了拍箱子的盖子：“喏，就在这里面了。”
林升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银色的正方体金属块。
“我的备忘录机器人就在这里面？”
林升望着眼前的大金属块有些发愁。
“当然不是，你的备忘录助手还没有出生呢！”
“还没有出生？”
杨磊把箱子转了个边，这下林升看清楚了，这个金属块的正面贴着一整块巨大的显示屏，一行字被映在屏幕中央——“未检测到具体模型”。
在经过杨磊的解释后，林升明白了。
“所以这个金属块是一个一次性的3d打印机，我得先构建好模型才能用？”
“当然啦，你以为是啥，毕竟这种基础款的备忘录助手，内部可没有任意几何体的布雷默曼计算机，如果你要特定的外型的话，那必须当场制作。”
“非得建模吗？我——”
林升刚想说自己可能对此有一点点不擅长，杨磊就打断了他的发言。
“所以你得先把这个戴上。”
杨磊递给林升一个手环：“这个东西才是最重要的，这可是你的人类资格证明。”
林升有些不解的接过手环戴上。
“可我依旧不会怎么建模——啊！”
在戴上手环的那一刻，林升觉得自己的身体麻麻的，随后他就直挺挺地倒在了沙发上。
“妈，林升这样大概会持续多久？”
“我想想啊，当初你第一次接受智慧阶梯时，大概用了一个小时吧。”
在杨云和杨磊的注视下，之前在林升眼中看起来十分沉重坚固的金属块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话说，伦理道德委员会也真是下了血本了，这么大一块三相金属，那得多少信誉点啊！”
杨云看着漂浮到空中的三相金属：“复合体有它的考虑，给人类配上备忘录助手是复合体的准则之一。再说了，这些冬眠者在过去做出了贡献，到了未来总不能亏待他们吧！这些三相金属，给了也就给了。”
杨云口中的三相金属，正是杨磊口中的“一次性的3d打印机”，但作为AI、组合物质与起源生物通力合作的造物，它们可不是那么简单。
这种生物金属材料，即使在新世纪，三相金属的生产也非常困难。
它与其说是金属，其实更像是经过改造的伪细胞结构的神经计算机，作为智慧阶梯计划中的关键，这种神奇的造物可以用于对整个人体结构进行合理的进化，尤其是大大优化了人脑的结构和功能，使之更加科学和符合日常需要。
哪怕太阳系中此时路过一个三级文明，它一定会眼馋太阳系中的三相金属工厂的，这是一项真正的超人的技术，即使是在整个银河里，这种特殊的材料也是极为稀少的。
对于复合体来说，这种金属只是制造和保存都非常麻烦，但如果是三级文明的话，它们就会注意到三相金属真正有价值的地方——那就是它在一定程度上关联了意识的塑造。
而事实上复合体也很肉疼，林升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昨天晚上两名圣者甚至为了这一大块三相金属在伦理道德委员会大打出手。
在昨天，当伦理道德委员会得知又有一名黄金时代的人类通过了人类资格测试时，伦理道德委员会的首席算法研究员费仁就第一时间去找了组合物质的圣者“铖”。
“铖兄？我这里有一个关于你的大喜讯。”
“哦？关于我的大喜讯？”
张铖看着费仁的那一张笑脸，他可不记得自己最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铖兄，您不是来自黄金时代吗？”
费仁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有屁快放，我今天事情还多着呢？还有你小子，别以为做出了个历史算法就可以稳坐钓鱼台了，小心因为不干人事被别人干掉。”
“真的是好事！有个黄金时代的小子通过测试了。”
张铖眼皮都没抬，他盯着实验室屏幕上的参数：“所以呢？”
“我这不是想来讨点三相金属嘛！”
听到这句话，张铖的反应总算大了点，他皱起了眉头。
“你想多给点三相金属给他？按照配额给不就行了？”
“欸，那才两个脑袋大小，哪里够啊！”
“呵呵，”张铖才不相信他的鬼话，“按照智慧阶梯的改造，一个大脑改造，一个备忘录助手制造，4000立方厘米绝对够了。”
懒得询问费仁的用途，张铖只想赶紧把这个烦人的家伙赶走：“你要多少？我可以从我的配额里划点给你。”
“不多，就一立方米。”
“多少？”
哪怕知道自己不会听错，但张铖还是又问了费仁一遍。
“一立方米。”
嗖嗖嗖！
在说第二遍时，费仁就熟练而且迅速地弯腰向右边打了一个滚，然后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
三枚钨钢做成的弹丸紧紧的镶嵌在地板里，周围撒落了一圈被打碎地板的粉末。
“铖哥，铖爷，我不就多要了一点，至于开枪嘛，这要是真打中了，那我不得——”
“你知道那是多少吗？！”张铖怒气冲冲，他恨不得再开上十枪。
复合体里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组合物质的人都很小气，不管是什么做什么，他们都要斟酌再三，把设计图和结构优化再优化，直到确实省不下一点材料才会动工。
一立方米三相金属是什么概念！那都够250个人用了！
“费仁啊！”
张铖把费仁拉到身边，把枪顶在他的下巴上，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句话。
“咱们人类在当时战争结束后还剩多少人啊？”
“一亿多。”
“现在呢？”
“四十二亿五千二百二十万三千八百二十一人。”
“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张铖一把将费仁仍在地上：“从新纪元前75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千一百六十五年了！我们才四十二亿多人！”
“哪怕我们已经尽可能扩大产能了，新人类现在每月的增长速度才刚刚到十万多！你好意思要那么多？！”
“这不是为了研究嘛！”
张铖不想多跟这个家伙废话：“什么研究？”
“黄金人类的——”
刚听到费仁开头的四个字，张铖就一下子把费仁给拎到自己跟前，他直接对着费仁的耳朵大吼起来。
“什么？！你们还没放弃那个所谓的‘溯源计划’？”
张铖现在真的可以说是苦口婆心了。
“你们究竟想要探究什么？我知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黄金时代！黄金时代！费仁！你们什么时候能清楚，根本不存在什么失去的100年！那一百年就是单纯的战争！为什么你们会固执地认为战争里会有一个科研的黄金岁月？！”
复合体所有的科研机构在过去的五百年真是受够了伦理道德委员会了，这个机构在成立没几百年就偏离了创造者的目标。
甚至可以换个话说，前几任圣者在继任的第一课就是被上一任圣者告知伦理道德委员会其实是个奇葩。
这个机构在某个时刻，突然相信在没有历史的那一百年里，人类文明丢失了很多技术，并且开始追寻那些技术起来。
“今不如古的想法你们伦理道德委员会要多久才会放弃！”
“我没说今不如古！”
“可你们就是那么做的！看看你们现在附属的机构有几个心思在做研究上？足足三成的资源都去考古了！”
“但我们确实发现了一些技术产品的原理我们现在无法解释！”
张铖沉默了一下，他反驳道：“不是无法解释！只是我们不能去——”
“不能对‘人类’下手是吧，所以你们就对那些没拿到资格的同胞下手了？”
张铖懒得跟费仁争论那些堕落者的结局。
“人类的资格可是你们定义的！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那些技术都指向了一个方向！你忘了那段广播了？我们不能过多探究！”
“那段关于天灾预言？张铖，什么时候复合体开始变得保守了？”
“你自己清楚！人类社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真正原因我不信你不知道。”
双方眼对眼的看了几秒钟，张铖还是妥协了。
“最后一次！还有这件事我会告诉所有的圣者！”
……
林升当然不知道关于自己那么多三相金属的来历，而杨云虽然清楚这么多三相金属显然超出了常理，但她也只当作复合体又开始的一项研究需要。
悬浮在空中的三相金属化作一团柔软的毯子将林升裹在里面，他现在正在做一个清醒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