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型牵引器最后在这个巨大的引力场激发器边缘的一处建筑前停住了。
林升觉得新纪元的人都很喜欢球型，就像眼前这个球型的建筑一样——它就像一个透明的玻璃珠，但这个玻璃珠内部飘荡着无数红色和黑色的雾气一样的东西。
这让林升对这个建筑的观感很不好。
与他来到新纪元看到的一切建筑都不同，这个庞大、冰冷，内部交错闪烁着如同岩浆缓慢凝固时的暗红色的巨大球体给林升一种沉闷和不祥的感觉——这可能是来到新纪元后第一次让林升升不起喜欢和赞美的想法的建筑了。
而在那个如此庞大的球体外部则是散发着无数冒着幽幽蓝色荧光的悬浮屏幕，林升可以看到，除了站在平台上的自己，还有数不清的人同样站在这块平台，又或者被一个个十几米长的悬浮板带到空中——那些蓝色的屏幕就像被灯火吸引的飞蛾一样飘到每个人的面前。
“那些简易的武器在这里面选，”克莱尔肩上的青鸟扇动翅膀起来，林升面前飘过来一块一平方米左右的虚拟屏幕，“挑一把自己习惯的。”
林升侧过头看了眼云中紫，他已经选好了。
林升可以看到那幢建筑里里最靠近云中紫位置的红色和黑色轻快的交织起来，就像两个艺术家醉心于创建同一件艺术品——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三个深灰色和浅红色交织的，大概两个手臂长的武器就穿过那一栋建筑向云中紫飘来。
就像是仙侠小说里奇怪模样的飞剑一样，当那三支轨道枪飘到云中紫身边，它们中间的一支慢慢地飘到云中紫身后然后挂载到了云中紫的后背上。
云中紫的手腕处飘出来的两根细长的丝线，它们分别连接在他面前那两只轨道枪上方一个明显的黑色突起上。
紧接着两只轨道枪就一左一右地飘到云中紫的两旁，枪口出的管道被一小块看着十分结实的圆形钨钢板堵得严严实实，就好像它们真的只是两根涂上了花纹的铁棒一样。
林升在自己面前的屏幕上划了半天，他迟迟做不了决定，老实说，他完全看不懂屏幕上那些复杂的参数，也并不关心上面有关它的制作材料，他只是想找一把看起来自己能够用的武器就行了。
但这对他来说同样是一种奢望。
“呃，”林升先是看了一眼自己左边的克莱尔。
克莱尔悬浮在空中。无重力的情况下她那褐色长发就像瀑布一样散落在空中，那个看起来十分结实的建筑分泌出一个小一点的泡泡将她完全的包裹在里面，那些内部游荡着的红色和黑色的雾气就好像有生命一样将她缠在空中——她正在和武器系统的AI沟通修复自己的身体。
“云中紫？”林升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区麻烦克莱尔比较好，“你知道那种过去有扳机的武器在哪一块里找吗？”
林升已经在武器-电磁动能这一块数据库里翻找了好久了，但他看到的武器大都像云中紫现在身边漂浮着的那三根“管子”一样——林升看不出那些不同的管子上面除了不同的花纹和一些外表结构上的不同外还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扳机？”云中紫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发射武器的开关啊？”
云中紫对林升的话表示诧异：“武器还用得着自己发射？它们不是会自己攻击敌人吗？你只要选一个自己的手环和它本身能够负担的起算力的武器就行了。”
林升表示自己这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武器会自己攻击敌人。
“狙击核心、拦截者核心、哨位核心，”云中紫分别指了指自己身后、左边和右边的三支枪管。
林升完全没有看出来它们之间的区别。
“所有的武器都有自己独立的作战电脑模块，我只要提供宏观意义上的敌我识别就行了，”云中紫顺道补充了一句，“不提供也行，但是那得提前把身份标识告诉它们。”
“它们会思考？！”林升难以想象到时候在废墟区里如果真的打起来会是怎样的场景，大家的武器都在互相预判敌方的动作，然后最后就像放冷枪一样打上几枪就结束战斗？
“那到不至于那么夸张，拥有自我演化能力的感知作战AI一般都是用于那些大型的战舰上，我们这些武器上的智能非常死板，它们对于战术的选择非常僵硬，如果出现十几个权重差不多的选项就会提交给我来做抉择。”
“这也是我们差不多唯一需要做的。”
云中紫耸了耸肩，他把话题扯回到到刚刚林升的那个问题上：“所以你找有扳机的武器干嘛？一般来说按动按钮发射的武器都不属于简易武器的行列，那种东西可带不进废墟区。”
林升懒得向他解释扳机和按钮压根就不是一个东西，他只是“嗯”了一声，简单的敷衍住云中紫。
“那对于我这样的无法使用备忘录助手的人来说，拥有更大自主判断能力的武器就更好了？”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不过那样武器的威力一般而言会小上很多。”
“有多小？”
“我没用过，但显然也小不到哪里去，但是我的备忘录助手通常不推荐那种武器。”
“接着。”林升还在犹豫自己选择什么武器，就听到上空传来克莱尔的声音，一个小物件划破他面前的屏幕，落到了林升的怀里。
“你要的枪。”
克莱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简洁，她的声音此时在林升听来都不那么冰冷了，而是给了他一种安心的感觉。
林升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枪——在林升看来，这毫无疑问才是他印象里枪支真正的样子。
它外表的颜色就如同火炉内刚熄灭炭火的余烬，在大片大片的深灰色中许多暗红色的点缀在枪身上。而它的扳机，是同烧红的炭火一样红。
林升把它握在手里时，它轻的就好像一块气凝胶一样，林升甚至可以只弯住无名指就把它牢牢握在手里。手掌和枪柄完美的贴合在一起，就好像这把枪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从外表看来，它的的确确是过去一把手枪的模样——扳机、枪管、弹匣，和林升印象里丝毫不差。
“根据我让它按照采集到的你的数据和我查到的资料做的，怎么样？用的顺手吗？”
林升连忙点头，他把枪口对准地面，手指放在扳机上，然后他发现自己扣不动扳机。
“你没有打开保险，”克莱尔看着林升笨拙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是林升第一次看到克莱尔脸上露出那种轻松而不是公式化的笑容，林升甚至呆了一下，紧接着手里的枪就被克莱尔接过去。
这个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寻踪者此刻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把玩了一下手里的枪械，然后熟练地打开保险、关上，递给林升。
“别随意浪费，理论上它只能开十发。”
“不能补充弹药吗？”
“基于我提供的数据和资料，武器管理AI‘戮’只友情赠送了十发弹药。”
克莱尔握住林升的手腕，把他握在手里的枪翻过来——枪的底部是一个完整光滑的平面。
“引力微子武器，你可以叫它黑洞枪或者质量枪，虽然它的威力由于小型化后变小了很多，做不到大型的引力武器那样造出一个黑洞，但是对付一般的生物已经足够了。当然，如果你的准头够的话，它理论上可以摧毁一个不超过一百米高的单元。”
林升悄悄把放在扳机上的食指移到枪柄上。
“好了，”克莱尔打量了一下林升和云中紫，“既然我们的武器都选择好了，那明天我们就到废墟区门口集合吧。”
“等等，”林升叫住了往平台边缘挂载了满满当当的悬浮板走去的两人，云中紫和克莱尔一齐回头看向他。
“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说，我们难道不需要准备什么防护的装甲什么的吗？”
“那种防护用品在废墟区的门口免费发放。”
……
很快林升就看不到云中紫和克莱尔了，他们搭乘着悬浮板轻灵地滑到一个飘在平台外面的一个个如同黑色弹珠一样的球型牵引器旁边。
随着球舱的打开和闭合，天际很快消失了他们的身影。
再次仔细地确认了两边手里枪械的保险，确保保险的指针不会因震动挂到其他的位置上后，林升走向架设在平台内部的真空运输管道。
在抵达了离自己家最近的运出口后，林升房门前的一块圆形地板开始下沉，等到平台再次升起来时，平台的中心瘫坐着一个好似烂醉如泥的年轻人。
林升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新纪元的人大都宁愿乘坐牵引器绕行引力场激发器好几个消失也不愿意乘坐管道了——林升勉强了自己好几次才晃晃悠悠地从冰凉的地面上爬起来。
而等他打开房门的时候，一个宽大的绿色东西糊住了他全部的视线，他被一片轻柔而又清凉的叶子给抱（裹）住了。
“林升！我都等了你半天了！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啊！”
本来就勉强支持自己的林升被突然晃在眼前的绿色吓了一跳，身体再次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你压到我啦！林升！”
林升的声音有气无力：“你吓了我一跳，小叶子。”
与被压着的小叶子不同，林升就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就从地狱来到了天堂——卷在身上的小叶子就好像炎炎夏日里闷热的夜晚里盖在身上的冰丝丝绸做的被褥一样，它叶面上传出来的清凉气息甚至让林升精神都振奋了不少。
“再等等，我马上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