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完宴交完课业后,苏誉气冲冲的进入东宫的大门,然后怒骂了几句。
大门上就被贴上了几个大字“狗可以入内,苏潇不得入内。”
“哎哎哎,二皇兄你啥意思,你打掩护没打好,不能怪我啊。”
苏潇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哐哐的拍着大门。
苏誉被气得两眼发昏。
说他没打好掩护,是他没接住好吗?
这天底下就没有比苏小潇脸皮还厚的人了。
“把他给本宫赶走,听得本宫脑仁疼。”
苏誉说完就径直回房,这小崽子,没完没了了。
门外没了动静,大概是苏潇自讨没趣,回府上睡觉去了。
苏誉打开门,走进书房,在书架上拿走了一本《汉书》。
太傅和自己前去赈灾的这些时日,让苏潇读熟并抄写。
结果这小子不仅连书都没翻开,还将抄写这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在宴会上毛手毛脚的泼了他一身茶水不说,还在太傅那如同跳梁小丑一样,透明般的演戏。
事后太傅淡定的浅尝了一杯水,不紧不慢的说道。
“既然二位殿下如此兄友弟恭,那就各抄十遍吧。”
说完还特地用警告的眼神堵住了大皇子苏靖想要开口求情的嘴。
他都这么大了,还要被罚抄书,简直是奇耻大辱!
到底是半大少年,外表沉稳,心里却仍旧怀着孩子气。
言生此时正在擦拭书架,看到苏誉坐在桌前准备提笔写字,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站在书桌旁拿起水壶给砚台添水,执起墨条开始磨墨。
苏誉见他现在做事愈发的娴熟,不禁来了兴致,无厘头的发问了一句。
“昨晚怎么跑到厨房去了,没吃晚饭?”
“回殿下,昨日奴才做错事回去后,心神不安,所以忘了吃饭。”
言生说完就有些后悔,他这么说,殿下会不会误以为他在怪罪殿下。
“你......太敏感了些。”
苏誉的左手置在桌子上,手腕向下弯曲,脑袋靠在手背上,右手拿着狼毫百无聊赖的在纸上勾勾画画。
心烦,都怪苏小潇,回头非得欺负回去。
言生听完这话,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殿下怎会这样想?
身份地位的不同,他们二人的言行自然也会不同。
苏誉自然是随口一说。
他现在心里正烦着呢,方才和言生闲聊,只是不想抄书罢了。
正在这时,传来了滋滋的声音。
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缝,小缝里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是苏潇。
苏誉一见到来人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抢过言生手中的墨条就扔了出去,直冲苏潇脑门。
幸好苏潇反应快,及时的关上了门。
“二皇兄你别扔我呀,我这么帅气的脸被你打坏了可怎么办。”
苏潇那小身板在外面扭来扭去的,门扇上的窗户纸映出那跟泥鳅似的人影。
言生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站着,怎么二位殿下又打起来了?他怎么又赶上了?
苏誉上前直接把门锁上了。
然后苏潇趁着苏誉锁门的功夫,从旁边的窗户口爬了进来。
一时无言。
倒是苏潇的嘴闲不住,见着言生又在这里,一时有些惊讶。
“哎我说,你怎么又在这里?”
“我让他来这里伺候笔墨的,你有意见?”
伺候笔墨?
年纪和我一样大,可是长得也不是很好看啊,二皇兄为什么把他留下伺候笔墨啊?
话本子里怎么讲的来着?二皇兄不会喜欢这小仆从吧。
苏誉眉头紧皱,他又想什么呢,这一脸八卦的神情,准没好事。
苏潇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出口相问,就看到了苏誉身上的一片湿痕。
“二皇兄你咋还没换衣服?现在天冷,再这样下去要感染风寒的。”
换衣服?
是了,这小子在宴会上泼了他一身茶,还有脸在这里故作关心。
站在一旁的言生听到这话,方才发觉苏誉的胸襟处湿了一大片。
暗骂自己心思不够细,忙从里屋的衣橱中拿出了一件干净衣衫。
“殿下将衣服换上吧,不然要生病的。”
苏誉见到言生这副乖巧模样,顿觉顺眼多了。
随言生走到里屋,放下帷幔。
一旁的苏潇惊讶不已。
以前二皇兄是有两个书童的。
后来二皇兄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成为男子汉了,就把书童都遣走了。
怎么二皇兄出门了一趟,回来就有书童了呢。
而且那书童还知道给二皇兄换衣服。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一会儿的功夫言生就出来了。
可苏誉还没。
因为苏誉嫌他笨,连件衣服都不会穿,将他赶出来了。
他以前没穿过这种奢华繁琐的衣服,自然也不知道如何给别人穿。
“你是二皇兄的书童?”
言生愣住了,书童吗?殿下没有说过让他当书童的啊。
“不是,你怎么总没有反应啊?”
言生赶忙说道:“有的,殿下,奴才有反应的。”
“那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
“是。”
苏潇起了兴致,一屁股坐在窗边用来对弈的矮桌上。“你今年多大?”
“回殿下,奴才今年十三岁。”
“怎么进的东宫?”
问到这,言生有点难以启齿,但碍于苏潇身份,他不得不回。
“回殿下,奴才是太子殿下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二皇兄这是一见钟情?
苏潇上下打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小厮全身上下没什么特别之处,怎么二皇兄偏偏捡了他回来。
苏誉站在帷幔处默默不语,看着面前这一切,听到了全过程。
他就知道这苏小潇脑子里装不了什么好东西,竟然将话本子情节套到了他的身上。
“你一直在那里问来问去的做什么,赶紧回你府上抄书去,少在这里烦本宫。”
“我就是因为不想抄书才跑这来的,二皇兄,你帮我抄吧,求求二皇兄了。”
苏潇思维跳脱,想一出是一出,被抄书这事一打岔直接将方才八卦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想得倒美,我前脚被你连累,后脚你就让我帮你抄书,亏你想的出来,赶紧给我滚。”
苏誉直接在苏潇身后给了他一脚,将他踹了出去。然后转身,关门。
“不是,二皇兄你别踹我啊,要不是大皇兄身体不好,需要整日的喝药,受不得累,我也不会来求你啊。”
苏靖的身体一直不好。
据太医诊断,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
所以不曾多练骑射功夫,只专注苦修文学。
皇帝怕他心里难受,所以延请名师大家指点。在书卷上多有造诣,也能让他这个孩子的心里舒服点。
苏潇还在外面一直喋喋不休。
“二皇兄,你不帮我抄,那让你旁边的书童给我抄好不好,不麻烦你了,你让他给我抄吧。”
言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本能的想要应下。
只是还未出声,就被苏誉给一眼瞪了回去,吓得赶紧闭上他想要开口说话的嘴。
“他连字都认不全,怎么给你抄,你自己想办法去,少在这里讨人嫌。”
苏誉直接上了门阀,爱说说去,反正他现在进不来了。
言生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他又做错事了吗?殿下为什么要瞪他?
“你愣着做什么,过来磨墨。”
“啊,是。”
这次倒是没出错,言生磨起墨来也是越来越熟。
,苏誉一开始还被门外的苏潇吵得几次想要发火,后来苏潇自讨没趣,直接寻了间卧房睡觉去了。
见他远离,苏誉的心情才逐渐的好起来。
待到黄昏时,苏誉的十遍《汉书》也才堪堪抄完一半,不过不急,明日再抄也是一样的。
他放下狼毫,揉了揉酸疼的手腕,余光中瞥见言生仍旧在仔细认真的旋转着手中的墨块。
习惯性的将手臂支在桌子上,将头靠在手背处。
“你倒是越发仔细了。”
本专心磨墨的言生猛然听到殿下的夸赞,顿时受宠若惊。
偷偷抬眼望向苏誉,见苏誉正在目不转睛的望着他,吓得只一瞬便移开了眼。
脸颊泛起一层红晕,像是家中小弟做了一件好事,被哥哥夸了几句,感到害羞但又忍不住开心一样。
苏誉轻笑,这小孩倒挺有意思,乖巧的不像话,但又能惹人注意。
“站这么久,累不累?”
以往苏誉是不会这么问府中仆从的,但是言生是他带回来的,不算仆从。
只是怕他于心不安,才让他伺候笔墨的。
至于言生自己主动要做的擦洗书房的活,一开始他并不知情。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一时间根本就注意不到,后来他发觉之后,并没有作声,也算是默认。
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若是言生借着他的身份作威作福,他也不会留他在书房了。
累?是很累。但他不敢说,也不敢奢求自己能像主子一样喊累享福。
他微微摇头,“回殿下,奴才不累。”
思及此,苏誉才意识到言生的自称。
奴才?带他回来后他一直如此自称的吗?
是他疏忽了。不过,若要他换个自称,该怎么做好呢?
府中职务不是他一个孩子能胜任的,贸然改称,只怕会坏了规矩。
不过他平日里只在东宫待着,又只是一个孩子,无伤大雅。
“苏小潇既然误认为你是本宫的书童,那你以后便成为真正的书童吧。也不必以奴才自称,就自称我吧。”
“还是那句话,本宫带你回来,不是让你来做仆从的。”
做书童吗?可是书童对于殿下来说也是奴才一般的存在啊。
但殿下又不让他以奴才自称,这算是殿下对他的特殊吗?
言生心中升起一串疑问,对于殿下的旨意表示迟疑。
但苏誉不急,他等着言生的回答。
“殿下,这是否不妥?承蒙殿下厚爱,但是奴才不敢逾距,还请殿下恕罪。”
言生手中的活计未停。
若说殿下给与的殊荣,独住一屋,请夫子授课,还有在殿下书房伺候笔墨。
这些天他观察过府中众人的生活,各有分工,井井有条,而且上下分明。
他进入府中堪堪不足半月,如何承担得起如此殊荣。
果然,早该料到,他惯是谨小慎微的。
虽然不想接受自己的好意,不过也无可厚非,一个书童罢了,不愿就不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