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公子放心,那匹布我们章贤布庄一定会按时送到。”
章贤拱手说道,他身穿宝红色衣衫,腰带上挂了一圈配饰,玉佩玉扣香囊的数不胜数,衣服上绣的都是纤细的金线,亮堂堂的。
面若冠玉,神采奕奕,一看就是自小备受宠爱的人。只是脸上泛着因酒醉而引发的潮红。
苏誉并未在意,只得体的笑笑,“章贤布庄诚信的名声远扬,我褚誉自然信得过。”
天知道他脑子到底进了多少水,言生一软声求他,他就鬼使神差的让南桑给他造了一个假身份。
那位公子所在的章府是干布料生意的,他就盘了几个布庄门店下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布店老板。
借着谈生意的名义进入章府,经过这一番交谈发现这章公子还真是娇养长大的,连布庄都直接以他的名字命名。
因着他们是傍晚来的,一番闲聊也就到了晚饭时辰,章贤直接开口将他们留在府中,以便更好的商谈接下来的生意。
苏誉笑着应承下来,“多谢章兄。”
其实他不欲多留,但是奈何言生想要了解那位公子的情况,他就是再不想也不能直接拂袖而去,免得伤了言生的心。
“公子方才为何不直接问那位公子所在何处?”
言生剪掉烧透的烛芯,让烛火烧的更旺些。
“要是直接问出口,难保他们不会觉得咱们是别有用心。不急,这几日我会与他找些由头多与他谈下两桩生意,你肯定会见到他的。”
他们现在住在客房里,这客房收拾的很是精致,当然这是他出价不菲的缘故。
不过倒也颇合他心意,这是一座独立的小院落,书房客厅应有尽有,连偏房都有两间。
苏誉倚靠在床头随意翻看着一本在书架上随意拿的书。这客房里的书看着很是陈旧,但是里面的书页都是崭新的。
言生坐在他旁边,定定看了两眼苏誉手中的书。嗯……话本子?
言生震惊的眼都睁大了,“公子也会看话本子吗?”
苏誉好笑的扭头看他,把书卷起轻敲他额头。“我怎的就不会看这书了?”
言生的右手抵在下巴上,头微微昂起,思索道:“奴才以为公子看的都是些史书传记之类的书,没想到公子这般正经的性子也会看话本。”
苏誉一把将他拉上床,与他对坐着。他一脸坏笑,“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我正经吗?”
好像是……是挺不正经的。这半年多殿下总是……总是……
言生越想越脸红,一昧的想往床里面跑。但是苏誉不准。
“你说,为了让你开心,我忍下心中的醋意,还花了这么多钱,你该怎么报答我?”
“奴才、奴才……”
“条件不多,让我亲一口就好了。”
此话一出,言生的脸更红了。他抬头看看又低头瞅瞅,如此反复几次才下定决心似的把手指胸前送一送,伸出一根手指比出一个一字。
“就……就一下。”说完又不放心的看了苏誉一眼,补充了一句“公子不能出尔反尔。”
苏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满足的说:“我骗你做什么,更何况我要是出尔反尔了,你以后不许我亲了怎么办?”
言生第一次被人亲,觉得很不适应。他嫌弃的擦了一下脸,然后锤了苏誉胸口一下。
殿下如今是愈发的不着调。
然而苏誉直接黑了脸,这是在干嘛?擦脸,嫌弃他?他愤愤的贴住言生的脸颊,胡乱揉搓了两下。
言生气的直推他,什么嘛,不让亲就揉他脸玩,不讲理。
这边苏誉和言生正打闹着玩,那边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秦艽,也就是今日言生遇见的那位公子,此刻正充满恨意的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章贤。
哼,中午在花楼里喝得不省人事的回来,这晚上了又喝成这样,怎么没喝死他!
他心中的这般想法不是寻常夫妻间的打情骂俏,也不是因为担心而说的气话,他是真的想要他死。
他母亲青楼里的姑娘,他一出生就生活在青楼,至于那个不负责任的爹,他都不知道是谁。
他母亲听信了那个负心汉的花言巧语,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整日沉浸在甜言蜜语中。在意外怀上孕的那一刻,他瞒着青楼的老鸨把孩子私自留了下来,那个孩子就是他。
她满心欢喜的等着情郎来给她赎身,带他回去成亲,给她堂堂正正的名分。
结果那个负心汉说:“你在想什么?我如今已经中了举,是举人了。怎么会娶你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啊。”
她不相信,跟他坦白自己的肚子里怀了他的骨肉,可是那个理都不理,只留下一句“一个私生子而已,别耽误我与张家的女儿结亲。”说罢就拂袖而去。
青楼里的姐妹都劝她母亲多为自己想想,别因为腹中的这个孩子耽误了以后的日子。
是啊,生育之后就有可能使身材走形,那她要如何活的下去。只可惜月份大了,要是强行打胎只怕会有损母体,这才作罢。
还在吃奶的年纪时那老鸨嫌他是个累赘,非要将他卖给人牙子。是他母亲和他那些姨娘们将所有的私房钱都给了老鸨,那老鸨才肯答应将他留下。
他从一出生就生活在青楼里,从记事起就看着他的母亲接客。他从不叫她母亲,因为母亲不许,来这里找乐子的人是不会接受任何一个姑娘有私生子的。
而他母亲为了养活他这个累赘,不断的接客。后来得了病,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跟他说“能出去的话,就一定要出去,过属于人的生活。”
他母亲最终没能熬过那场病。
他爱她,因为她是他母亲,拼尽一切的给他搭起屋檐,为他遮风挡雨。
可是他也恨她,因为她到死都在念着那个负心汉的名字。为什么要念着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抛弃了我们母子两个,为什么要念着他!
也多亏了他的父亲,让他从小就明白了感情是这个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他十三时拿着母亲和姨娘们给的钱,在姨娘们的帮助下逃了出去。可是非常不幸,他被抓了回去。
是啊,那老鸨早就看上了他姣好的容貌,岂会轻易放过他。他母亲就是这青楼里的花魁,身段轻盈、长相出挑。
他是母亲的孩子,又怎么会差呢。
被抓回去后他挨了一顿好打,但是幸好,因着他这张脸老鸨不敢下死手,要不然自己怎么为他赚钱呢。
母亲希望他逃走,可惜他终究没能逃出去。老鸨捏着他的身契死死不放,连赎身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不过也是,他的生意那么好,不把他这棵摇钱树拴牢了,她怎么穿金戴银,赚的盆满体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