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忆及往昔一分,秦艽对章贤的恨意就多一分。
这两年他无时无刻不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有多少鲜活的生命折在他手上,折在这章府手上。
“秦艽哥哥,你要不要喝水啊?”
“我这里有点水,给你递进去,你记得喝。”
那是小徐,他进入章府以来除了章贤认识的第一个人。
那是一个比他还要小上两岁的人,一年前他被抓回来打去了半条命。那段时间章贤好似忘了还有他这个人一般。
没有大夫前来给他诊治,也没有人给他处理伤口。他满身血腻的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就在他自己都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一道声音唤回了一丝他的神志。
这声音是……小徐!这是他刚进府时管事拨给他的小厮。可是他们不是……不是都被调走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拖着一身病体,使尽浑身解数的向窗口处挪动。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躺着不动都是折磨,更何论摩擦伤口不断爬动了。
但是疼也无所谓,他已经两日未进食水,他要水,他要活着,他想活着!
小徐悄悄的把窗户打开一个小缝,凑过头去看到了里面的昏暗景象。他家公子被关了禁闭,章贤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探望。
可是秦艽公子对他很好,从来不苛责于他。还在乎自己的身体是否安好,办砸了管事吩咐下来的差事时公子也会护着他。
这般想着,眼眶里就不禁蓄满了泪水。这才短短两天,公子就被折磨成了这副样子。
“公子……呜呜呜。”
秦艽将小徐递进窗口的一碗水一饮而尽,因为喝的太过着急不禁咳了几声。
双手颤抖,久久才堪堪止住,差点把碗给打碎了。
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早已干裂的不成样子的嘴唇。心中暗自庆幸,还好稳住了,要是引出了动静,别说是他,小徐都得被他连累。
想到小徐,他心中生出了几分暖意。这小子,平时没白疼他。
他冲小徐安慰的笑笑,“别担心,老爷最起码没要我的命,今日这水,多谢。”
秦艽把碗向上递了递,但是他身上的伤实在太重,连端个碗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小徐见状赶紧接过,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两个馒头。
“公子你再吃点,虽然凉了,但好歹管饱。”
秦艽现在看见小徐感觉他浑身都散发着光芒,关键时刻还得是小徐管用。
“公子不必言谢,当初我病的不省人事的时候,是公子出自己的私房钱给我治的病。”
秦艽狼吞虎咽的吃着馒头,他肚子空空,饿的难受,一时之间根本就听不清小徐在说什么。
可是小徐已经说的情不自禁泪流满面。
秦艽迅速的吃完馒头,不顾小徐的热烈感情,只一昧的嘱咐他:“我是去盛京里面给老爷买礼物,你切莫记错了。”
小徐抹了两把眼泪,止住哭声,“嗯嗯,没记错。他们问过我,我的回答一直都是这个。”
“那就好,那就好。”
因为章贤还没有解开他不许出房门的禁令,所以此地不宜久留,在他吃完后小徐就迅速的离开了此地。
之后的一个月章贤没有来,他院里的人也都被调走了。不过这倒是给了小徐一个绝好的可乘之机。
小徐每天都来偷偷给他送饭、送药。虽说不是什么好药,但是好歹比没有强。
他的伤口逐渐结痂,体力也逐渐恢复。
这章贤还真是狠得下心,纵然是不心疼他,也得心疼心疼他那赎自己回来的金子啊。
都一个月了,虽然吃的不如之前好,过得日子也不如之前了。但是没了章贤的暴戾乖张,他乐的清闲,省的整天提心吊胆的。
但是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章贤那天晚上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房内,正赶上他在啃小徐送来的馒头。
“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噗通一声,身后乍然出现章贤的声音吓得他身体一抖,赶忙的把馒头往桌子底下藏。
“我跟你说话呢!”
见章贤生了些许怒意,心里也知道这是个惹不得的主,赶紧的转身跪好。
低眉顺眼,好不乖巧。
“回老爷……奴才……”
章贤听他支支吾吾的答不出话来心中烦躁直升,一把将他拨拉到一边,看见一个装着半碗水的碗和被吃剩下的半个馒头。
他皱了皱眉头,不解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
“这有什么好藏得?你直接让开不就得了。”
秦艽迅速的反应了一阵,理了理被章贤的突然到来而打乱的思绪。他这是不知道这一个月来没有人给自己送过食水?
又或者他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哼,这章府里的人还真个个都是人精,知道惹怒了章贤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是任他在这自生自灭了!
只可惜,他没能死在这里头。
况且……章贤来了,章贤好像又想起了还有他这个人。只是不知道……他还生不生气?
章贤没允他起身,他也不敢擅自起来。只是随着章贤站立的动作而挪动着膝盖。
章贤嫌弃的环顾了一下这屋子四周,连点灯光都没有,屋里的灰尘尽显,恨不得长出几张蜘蛛网来。
蜡烛也用没了,要不是今晚的月光格外的亮,他都不一定能看清那碗水和那半个馒头。
秦艽拉过袖子把床榻之上仔细的擦了擦,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扶章贤走到床边。
“老爷,您坐会儿吧。”
章贤顺势坐下,反拉过秦艽的手。“还想要跑出去吗?”
秦艽被这一句话吓得就地跪下,咚的一声充斥屋间,疼的秦艽直龇牙咧嘴。
但是他不敢呼痛,将痛呼声压抑在嗓子眼里。生怕再惹了章贤生气。
“请老爷相信,奴才说的句句属实。”
他这话说的委屈,豆大的眼泪说落就落,双手捧着章贤的右手,昂首看他。
眼眶红红的好不可怜,处处尽显美丽动人。
章贤看着他这张脸晃了晃神,本来还想多吓唬几句的他此刻也是疾言厉色不起来了。
对着他这张脸,让他如何狠得下心来要了他的命呢?
不得不说秦艽的示弱对章贤来说很是受用,不管章贤要做什么,他只要顺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