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7日,91年的夏天正式逐走了春天的时候,筹备多日的麒麟技术工程中心在北京正式挂牌成立。仪式放在了人大会堂,自然成为了新闻追踪的热点。真如隆长风所说,周副总理出席了揭牌仪式。
荣飞最终还是没有出席成立大会。代表联投出席的是隆月,那几天她成为首都媒体追逐的人物。
联投正式暴露在全国媒体的面前,按照事前的约定,隆月只字未提荣飞,让媒体对联投隐身幕后的董事长充满了好奇。
如果不是消除联投进军汽车业的障碍,荣飞不会同意中心如此高调的出现。
孙兰馨还是陪着杨兆军找上了荣飞。这段时间荣飞很忙,总往北新跑,晚上总召集人开会,有时就住在了办公室。杨兆军去了家里三回,终于逮住了荣飞。邢芳却不在——她在学校加班。
父母搬入甜井巷后,荣飞主要还是住在棉花巷的楼房里,为了陪邢芳和甜甜。
杨兆军发现荣飞更瘦了,看上去很累。
“大老板了,怎么也要事必躬亲?”杨兆军道。
“不像你们国企啊。联投亏损就是亏自己的钱,不操心那行。”荣飞知道,卢续进入联投,联投对北重就透明了,胡敢不可能不打听清楚联投的内幕,“听邢芳说你有急事?怎么不打电话?”荣飞给杨兆军夫妻沏茶,“这是朋友送的大红袍,据说市场上根本买不到。”
杨兆军嗜茶,大红袍只是听说,没有见过,于是怕不急待地端杯品了口。
“茶要第二道才有味道。太性急了不行。”荣飞将半斤大红袍大部分送了父亲,荣之贵的茶道似乎越来越精深了。
丫丫跟着本来准备睡觉的甜甜去玩了,因为甜甜的眼睛不好,邢芳不准甜甜晚上更多的看电视。
“真是极品好茶。”杨兆军放下杯子,“看到新闻联播的报道了,麒麟技术中心是你的吧?”
“联投在其中有一半股份。另一半是香港人的。”
“真是的,让我说什么呢?你太厉害了。我有时候简直以为在做梦。八七年你才离开北重,到现在还不足四年呢。已经创造了一个企业帝国。”
杨兆军竟然用上了企业帝国的称呼,“过奖了。而且联投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应当说是遇到了好机会,也遇到了一帮志同道合的人------”
“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们?你可真是------”杨兆军相信荣飞在北重时期就开始经商了。
“你们也没有问啊?我总不能逢人便讲吧。其实联投成立也不到两年------兆军,你找我有事吧?”
终于说到正题。“北重流动资金出点问题,正向工行申请贷款------”杨兆军将来意说明了,“荣飞,如果你还将我当朋友,就务必帮我这个忙。”
荣飞一时间没有说话,眼睛看着房间的某个点,好像很犹豫。
“不行吗?”杨兆军很紧张,生怕荣飞拒绝。
“兆军,我依然将你当朋友。但生意和友谊是两码事。二千万的流贷对于吴厚川来说也是做不了主的,要上会通过。如果吴厚川听我一句话就将二千万放出来,他离倒霉就不远了,而且他个人也没那么大权力。更重要的是,吴厚川不会听我的话,除非联投担保。”
这个要求杨兆军没法子开口,既然荣飞说出来了,杨兆军便接上了话题,“真是没想到你几年功夫创立了如此规模的联投。联投如今已是巨人了,就算帮老厂子一个忙,担保一次如何?2000万对于联投不是大事吧?”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啊。”荣飞轻叹,“不过我也没想到你几年之间当上了财务处长。那可是胡敢的发家宝座啊。你大概忘了我怎么离开北重了。今天我就给你交个底,如果朱磊在,如果卢续当了厂长,我不会那么急离开北重的。或许我是妄想,但还是想试一试,胡敢上位,我就必须离开了。”
“你对胡厂长究竟有什么成见?”
“我对他个人没什么成见,但对于他当厂长有看法。北重在他手里是搞不好的,因为他私心太重了。”荣飞说这番话时竟有一种报复的快意,在梦境中他是不敢这样说的,尽管他对胡敢十二万分的反感。
现在不怕了,现在将他踩在脚下了。荣飞忽然有一种失意的萧索,北重也不过如此,那个曾经让他自豪的大家伙不过如此,现在的北重已经不配给联投做对手了。等麒麟投产,联投的规模将雄踞省内,就算北钢也不一定位居自己之上吧?不过,自己这样想,某些时候心里毕竟还是将北重作为标杆的。
杨兆军听出荣飞的画外音。他在胡敢手下活不出来,自己却升官了,还登上胡敢昔日很在意的宝座,说明什么呢?
“不行就算了。”说话的是孙兰馨,她能听出两个男人间隐藏的火药味,“荣飞,我和兆军来投靠你,不会拒之门外吧?”
荣飞笑笑,“不会。我过去的话依然算数。就怕兆军舍不得啊。”
那种跟银行税务等政府机关打交道的憋屈感升上心头。杨兆军在财务处长的位子上体验了为人不自在的感觉了,一些事情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做!特别是在你有求于人的时候,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荣飞,可能你已经习惯了被称为荣总?我还是叫你荣飞。我和兰馨来不来联投不是我今天的主要话题。我相信你会收留我们的。但人活着也不是只为挣钱,是吧?联投做的好,但北重的上万职工,几万家属,都要生存下去。北重自身也要发展。我不是矫情,是真的舍不得北重。就算胡厂长可能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对我却恩重如山。我如果像卢总一样舍弃北重跑到联投,你是不是在心里也有一丝的瞧我不起?”
“你说的也是实情。胡敢确实器重你,但我觉得如果讲朋友,胡敢对你或是一个好朋友,如果讲职务,他未必是个好上司。为什么这么说?我认为,好上司不仅对你个人的职业生涯有非常重要的帮助,也对你处的环境有重大的改善。这种改善必须是正面的,过去我好像跟你争论过能力和人品的问题?我记不太清了。反正我的观点就是,胡敢作为厂长,必须对北重的发展负责任,厂子没搞好,他这个厂长就不称职。不,不要用客观来解释。我对北重的了解不比你差。客观的因素肯定存在,但主观上呢?重要的设备采购为什么总出问题?你是管资金的,有没有莫名其妙的花销?这些要不要胡敢负责?还有用人问题,我就不想多说了。
“我不反对财务处长对厂长忠诚,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坚持原则,挡住不合理的开支,比如胡敢自己的消费,用公款买过烟吧?吃过饭吧?打着招待客人的名义公款旅游过吧?你敢挡住吗?你的位子能不能保住?更为重要的事,我说的这些你已经习以为常了,谁当厂长没有职务消费呢?是不是?”
杨兆军一惊。他真的想过,如果他将胡敢的“不合理”的要求挡住,恐怕真的要被赶下台了。而且,他真的认为那些消费再正常不过了。
“你这是理论------”
“联投今年实行了财务总监制度。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总会计师了。财务总监对董事会负责但不对总经理负责。总经理也无权聘用或免去财务总监。总监们大都是面向社会聘用的财务专家。他们的工资仅次于总经理,岗位一样,绩效为90%。在这个制度下,总经理对于资金的使用受到极大的制约。开始大家都在抱怨,我坚持不改,现在好一些了。”
杨兆军砰然心动。真有这种制度,财务的权力就足以制衡厂长了。
孙兰馨说,“开个玩笑。兆军过来,会得到总监的位子吗?”
“不会。要从基层做起。当然也不是最基层。但他舍不得。”
“我呢,我来搞法律,行吗?”
“行。”荣飞看了孙兰馨一眼,“联投有法律事务室。跟你坦白,也就是今年他们才忙起来,因为涉及一系列的兼并重组,合同的审查就是个大工程。以后事情会更多。预定今年再招几个学法律的大学生。”
“那我就投靠你了。”
“小孙,不是我不要你。是怕兆军为难。如果你离开北重,会对兆军的工作产生不利的影响。如果投奔联投,绝对就是负面影响了。当初胡敢就对我喊出同去同留嘛。所以,我不能答应你。只要没有意外,联投对你们俩始终敞开着大门!”荣飞转而对杨兆军说,“我断定只要胡敢当政,北重或许会解决资金的困扰,但绝不会取得真正的发展。不信,我们走着瞧。”
“你对他成见太深了。”杨兆军失望地说,“贷款的事,真的不帮忙?”
“嘿,兆军,说了这么多,真的白说了。”荣飞端起茶杯,发现杯子里的茶已经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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