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够入城,最后的一晚,三人只短暂的休息了一下,便摸黑赶路,这才在午间赶到了城中。
或许是因为李如意知道了她的过往也没有将她赶走,她也开始对李如意有了更多的依赖。
两个孩子都是没有名字的,什么狗蛋二牛之类的名字,都是她学着村中男孩子的名字取得。
这孩子有些天赋,虽然说有她年纪小的关系在,但能瞒住李如意的眼睛,让李如意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身份,也能看出她扮演其他身份的能力。
李如意开始跟她讲一些外面的见闻,说起自己如何能识破她女子的身份。
见对方抗拒,李如意也只是告诉她,女子没有什么不好,不好的是时下带着偏见的世道。
那孩子听没听进去李如意并不知道。
不过,那孩子对于招财进宝这样的名字是真的喜欢。
她的喜好也影响了小的,让脑子空空的小孩子也因为有了进宝这个名字跟着高兴。
李如意见她喜欢,也没去想过主动帮她改一改名字。
就像当初的‘如意’一样,未必有多好听,却都带着只属于自己的期许。
就这样,招财和进宝似乎真的变成了她们的名字。
到了城中,李如意先是去买了接下来要用的一些东西,而后找到的客栈也比之前的有了些档次。
三个人睡在一个房间之中,两个孩子睡在床上,李如意则是坐在椅子上打坐一夜。
第二日一早,她带着两个孩子去马市买马车。
马市开的很早,不到午时就已经散了,所以昨日午后才到的李如意只能一早过来。
五十万两白银已经让很多势力疯狂起来。
如今马市里里外外都是各种拿着画像找人的江湖人,李如意背着书箱一副要去参加科举的打扮。
两个孩子也都是为什么见识又胆怯的样子。
马市门口堵着人,专门查别人的户籍,不过对于男子倒是看的不严。
李如意能够易容的事情并未被大家太过在意。
知道她能易容还是流传比较广泛的丁鸿传之中,有一段说起过她装成一个老太太逃出丁白的抓捕。
但很多人心中认为,一个女子装作老太太很简单,想装男子却不容易。
李如意知道这种警惕不会长久,她如果能在被人发现之前跑出这段距离,或者运气爆棚,用这个身份就混到京城之中,那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李如意没有刻意去挑衅对方,只是有些不耐又不忿的挣扎了片刻,才将自己的路引和户籍取出,一起的还有为了此人科举,地方上提供的通关文书。
李如意这身份实在是没有看出破绽,再加上她那带着两个孩子的样子实在和大家想象之中的江湖高手出入太多,便也没有太仔细的检查便让她过去了。
李如意时间不多,今天她必须要找到合适的出行工具。
马市虽然叫做马市,但卖马的很少,大多数都是卖驴或是骡子的。
马市之中也有市监,大多有些权利。
李如意从来都是要把自己的身份利用到极致的。
她没有半分忐忑的找到了市监,说出自己秀才的身份,又给了一点点打赏,想要让对方帮着引荐一下。
这里的市监就和外面的地保一样,关系成分不用多说。
问了李如意一些事情,李如意赶紧用最温和的语气提出了一堆最苛刻的条件,将穷讲究演绎到了极致。
这市监也是见多识广,没几句话就得出了李如意这人穷还逼事儿多,不过看李如意态度还不错,他也就没有刻意为难,帮着找了个地方说了几句话。
市监没有给李如意推荐谁家的马还是驴,而是帮着李如意推荐了一个二道贩子。
这样的人混迹马市,眼光毒辣,对于驴马这样的牲口很是了解,没一会儿就帮李如意找到了一个比较符合心意的。
知道这里不会出什么好马,李如意也没做过不切实际的幻想。
别说是好马,甚至这里最好的马她也不能选。
毕竟她此刻的身份是个穷秀才。
李如意最后花了十几两银子买了一匹寻常的马,给钱的时候还流露出许多的肉疼。
不过最后看见总算成交,不管是二道贩子还是市监都很高兴,等李如意走了就去找那人索要一番,又要出了不少好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下,李如意又去买了个破马车,把东西扔在马车上,她则是赶着马车离开马市。
出门的时候,一路随行的二道贩子亲自送她出来,门口那些盘查的人见此,都没有上前,而是继续盯着别人去了。
李如意有了马车就不准备再进城了。
她离开的时候,直接将用的上得到东西全都准备好,买东西的时候有人好奇,李如意便直接抬出那二道贩子的名头,仿佛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一样,让那些对陌生人充满警惕的寻常老百姓也下意识的不敢招惹她。
虽然她看起来游刃有余,可是出城的时候,李如意还是松了口气,若是被死困城中,她纵然有千般手段也无力施展。
每次进城她都要小心再小心。
马车一路往前跑,两个孩子终于不用像前几天那么累了,她们似乎有了说不完的话,叨叨叨的问个不停。
那大孩子比较敏锐,也很谨慎,在外人比较多的时候根本不发一言,也拦着小的让她听话。
这会儿没有外人了,倒是开始追问那些在城中她好奇却不敢问的事情。
李如意一边赶车一边给她们讲着。
那大孩子也会好奇的问起李如意的身份,问她明明有钱为什么去逃荒。
李如意不想骗她们,但也不能说,只是沉默着找了个话题折过去了。
有了马车脚程就快得多了。
李如意赶车的水平可不比她的马术差,这一路看起来好似比之前轻松太多一般。
两个孩子都慢慢放松下来,已经开始学着帮李如意在停车的时候做事。
只有李如意,精神一直紧绷着,没有半分松懈。
而这种警惕绝不是没有缘由的。
三人这一走就是五六天的路程,这段路程之所以平稳,是因为李如意借了一段商队的路。
这段路是商队曾经开辟出来的,将周围的山匪土匪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只是,这样的路李如意不能一直走。
如意坊的人忠心耿耿,可也并不是铁板一块,手底下的人多了,总是会有管不住嘴的人。
啸洲距离京城太远了,这一路上只要有一段如意坊商队开出的路线被人知道,就有可能在那里埋伏她。
李如意渡过了周围山匪最多的路线之后,就要转到主干路上去。
这条路李如意也是走过的,周围的复杂环境她也跟着打听过,不过,以如意坊大当家的身份去打听,和如今这小小的秀才身份去打听,区别还是很大的。
前者不光有个朝中当通判的男人,手里还有人有钱。
后者只有自己和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童。
李如意虽然不像是韩时安那如灾星附体一般时时倒霉,可她的运气也并没有超出寻常人多少。
一路平顺到京城显然是不可能的。
眼看着还有三四天就能到码头了,她便遇上了拦路抢劫的劫匪。
李如意坐在马车上,看着前面被人用木栅堵住的路。
她的马车缓缓停下,她想要掉头,身后瞬间跳出了好几个手里拿着斧子大刀的男人。
她想要转道去下面走,她调转的方向上,又瞬间跳出了好几个手持武器的人来。
她在回头,另一边的人也已经跳出来了。
前后左右加在一起,大约有三十多人的样子,从四面八方包围她。
李如意见此,反而不着急了。
她没有贸然挑衅,而是率先服软。
“诸位好汉,在下不过是赶着返乡赶考的秀才,身无长物,还望诸位好汉高抬贵手。”
听说李如意是个秀才,这些人眉头皱了皱。
秀才是真穷。
都说穷秀才富举人,他们过路总能见到那么几个,不少人连面上的体面都难以维持,穿的衣服看着溜光水滑的,可实际上内里还打着补丁,纯纯的冲门面罢了。
不过,李如意这个看着好像是有些油水的,毕竟这人能驾着马车,就算是个破烂马车,那也能卖一笔钱不是。
所以这些人用审视货物的眼神审视过李如意之后,还是互相之间打了个眼色,本着苍蝇再小也是肉的精髓,还是准备抢一抢的。
“呦!咱们倒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还是位秀才老爷!”
“不过,秀才老爷走南闯北,想必是知道咱们道上规矩的,把东西都留下,人我们可以放你走!”
李如意面露难色,心中则是在权衡自己应该怎样做才能不暴露。
不过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站在前面和她对话的那人忽然说道。
“人下了马车过来,把衣服脱这里,马车里的东西和你那俩下人都扔在这,我们能让你带着户籍路引离开。”
李如意原本就是在想着自己怎么做才能既不暴露身份又能破局。
可听了对方的话以后,她忽然笑了。
这人所说的明显不是真话。
让她带着户籍文书离开,离开以后去报官?
虽然说这种官匪勾连的事情属实常见,算不得多新鲜。
但谁不知道秀才是在大齐挂名的学子,再蠢也不会蠢到在这里报官的,万一往上面报了,上面的人直接给当地的县官施压也不一定。
毕竟下面的人孝敬才能孝敬多少,哪有抢的快!?
为了避免后续可能会出现的麻烦,这些土匪说这话根本就不是为了放她离开,而是想要等着她放下了一切手段,戒备心最低的时候直接处理了她。
都能干这勾当了,要说手里没有人命李如意是一万个不信的。
李如意可是杀人的祖宗了,这些人杀没杀过人,她从人眼神之中都能看得出来。
等着一群亡命之徒长良心?那不是见鬼呢么!
既然到了这一步,李如意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笑过以后,她当即脸一沉,冷冷的开口。
“我看你是做梦!”
那些土匪见过太多垂死挣扎的人,听见李如意的话,不光没有愤怒,还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可就别怪我们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李如意眼睛眯了眯,压低声音开口说道。
“去马车里。”
听说要去马车里,进宝害怕但听话,下意识就要往马车里钻,可是招财却抿着嘴,似乎在做着艰难的决定。
李如意给了她一个眼神,又说了一遍。
“去马车里。”
进宝抬头看向她,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在那些山匪点名要把她们留下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起了很多过往经历。
她一边觉得李如意肯定会扔下她,一边觉得自己不能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李如意。
信任是很稀缺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出很多来。
李如意也那样看着她,不过两个呼吸,进宝心一横,抱着招财就躲进了马车之中。
而这时候,周围的土匪已经将马车彻底包围。
李如意视线扫过围上来的众人,那些人以为她这是气势上的警告。
可只有李如意知道,她这是在点人。
今天在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能放过。
那些土匪见她没有动作,越发嚣张的合围起来。
而就在他们以为李如意就算是插翅难都难飞的时候,李如意一把抓起了她卡在马车车辕上的拐棍。
看见那拐棍,有人不禁笑出声来。
不过这笑声还没有完结,就彻底卡在了喉咙里。
李如意一用力,那看起来很厚实的拐棍瞬间分崩离析,一把刀就这样没有准备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下一刻,刀锋的光芒在阳光下闪动。
李如意飞身跃起,在落下的时候,已经借力砍翻两三个人。
她的刀法经过多年磨砺,又快又稳,没有那么多花哨的动作,只是每一击都带着刀意。
这些匪徒想过李如意会反抗,却没想过李如意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敢动手杀人。
这杀神一旦见血,气势在一瞬间拔升到了一种无可匹敌的状态。
朱厌、罗刹之名,从不是虚妄,而李如意的杀意只有在动手的时候才会显露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