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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姓元的对她做过的那些恶事,想到他如今还这般欺负他们,她一宿都没有睡好。南晏一直没有公开他们盗掘皇陵是为了找晋王,她也是很久之前才知晓的。那个时候,南晏人不阻止北狄人靠近陵墓祭拜,于是,她也跟着阿古探过那皇陵,地形极是熟悉。

北狄与南晏的最后一战打起来了,南晏领兵的是她痛恨的王八蛋。她心里有恨,领了几个亲随,绕入阴山南坡背面的一处山坳,想要找个隐避的地方偷偷潜入南晏后方大营,给那个姓元的一个窝里不保,却不巧发现了他。

第一眼看到他时,她以为他是一个死人。上半身完全**着,趴在雪堆里,冻得身子发紫,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标识。

她猜测过他有可能是南晏的将士,却根本没有想过,他会是晋王赵樽一个如雷贯耳的人物,一个她在北狄听过无数次名字的人。

幸好他长得英俊。她想。

若不然,以她那时的心态,她未必会救他。

看着那个越去越远的人影,乌仁潇潇叹了一声,扯了扯辫子,甩开手来,自言自语,“怪不得哥哥说的话,人家不肯相信。我哥自己也做不到放下,就是说说哄人而已。”

“公主,回吧,风大了。”

阿纳日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边,为她披上了衣裳。乌仁潇潇回过神来,轻“哦”一声,突然一蹙眉,看着阿纳日。

“你说他真的是赵樽吗我哥会不会认错”

阿纳日微张着嘴,讶异不已,“公主你傻了”

乌仁潇潇歪了歪嘴角,使劲敲了敲她的额头,“死丫头,你敢诅咒本公主走吧,明日还要起早。”

夜幕下的哈拉和林,像一颗草原上的明珠。

美丽,俊秀。

回去的路上,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乌仁潇潇裹了裹衣裳,看着自己从小生长的都城,憧憬着明日的南晏之行。想想与楚七自阿巴嘎一别后,再次见面的沧海桑田,她却不知历史的轮盘由这一刻发生了巨变。

一个风靡云涌的时代即将到来。

此时的她更不会想到,此一别,等她再一次踏上哈拉和林的土地,已是经年以后,物是人非。

很多年后,她于天晴日暖时,卧在南晏京师的家里,翻开一本史学书藉,上面写道:“洪泰二十七年四月初三,北狄太子哈萨尔携乌仁、乌兰二位公主出使大晏。晋王随行,风雨兼程,于四月二十船抵京师,恰逢京师巨变”

这一年立夏之后,天便一日暖过一日。

大晏京师,从朝堂到城街巷弄都在盛传皇太孙与魏国公府七小姐的大婚之事。而这件事,似乎也成了眼下大晏朝最为热闹的头等要事。

赵绵泽先前册立夏问秋为太孙妃,因是由侧夫人抬上来的,加之他当时有一种“奉子成婚”的被迫意味,并未大肆操办。

这一次,不论是为了补偿还是为了真心喜爱,他自是想要给夏楚一个最为隆重的盛世大婚。令礼部和宗人府忙成一团的大婚六礼与排场自不必提,据说钦天监监正召集几个主薄和属官,讨论了整整三日,就单单为了占卜一个吉日。

由此可见,皇太孙对此事的重视。

有人说,魏国公府的七小姐在年满十岁时,便有高僧为她算过命。她是三奇贵格之身,命数贵不可言,将来必要母仪天下的。如今一语成谶,只是应了天命而已。

京中民众都在等待一场盛世大婚。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钦天监推演三日,算出来的“吉日”竟推迟了好几个月,正式确定为二十七年的腊月二十七。说除此一日,别无良辰。

民间有精通此道的术士,都猜个中有猫腻。

但老百姓,又怎能知晓皇家那点事儿都纷纷道,用几个月的时间筹备婚宜,于民间也不算什么,何况皇室单单繁复的六礼,都得费些心思呢。

此事的议论声刚过,很快便传出另外一个流言。据宫中知情人道,腊月二十六是晋王赵樽的周年忌辰。那个太孙妃先前与晋王有私情。之所以确定婚期在腊月二十七是太孙妃一再要求的,皇太孙只是依从她而已。

这是太孙妃要为晋王守孝一年的意思。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宫中有人私下揣测。

而宫外么,自是流传版本无数,自娱自乐。

楚茨殿。

打从册封的圣旨下来以后,傻子来得极为勤快。他脑子虽然不太好使,却也是知道,夏初七要嫁给赵绵泽当媳妇儿了。

先头得知,他哭闹了好一阵,在三婶娘一顿劝说和夏初七的安慰之后,他像是又想开了一些。但是缠夏初七却缠得更加厉害了。除了早上那一顿饭,他每日午膳和晚膳都要到楚茨殿来吃。

因他本人有智力问题,虽然他的行为于礼不合,但不论是赵绵泽还是旁人,都不好说他。至于夏初七,也是一反常态,不像前些日子一样,会撵他走。只要他来了,便为他准备好吃的,好玩的,还会与他关起门来聊上一会,谁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这日午膳后,自家小憩了一会,傻子又蹭了过来,托着腮帮,坐在边上,愣愣地看着忙碌的夏初七出神。

“草儿,你真好看。”

夏初七没有抬头,捣鼓着手里的药材,笑眯眯的听着,时不时瞄他一眼,“昨日我听梅子说,你也对旁的姑娘说过这话”

傻子愣了愣,委屈的一阵摇头,“才没有,她胡说,只有我草儿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谁也比不上。”

他孩子气极重的话,惹得夏初七咯咯一笑,抬起头来瞄他一眼,欣慰的点点头,“看来这些日子给吃鸡头、鸭头、鹅头、鱼头、兔子头,真是大有好处的。”

“呃”一声,傻子不懂了。

瞪大一双眼睛,他奇怪地道,“为什么”

“以形补形啊你学聪明了,油嘴滑舌,会讨姑娘欢心了。看来,用不了多久,就得为你找一个王妃才是了。”

傻子懂得“王妃”是什么意思。闻言眸子一暗,咕哝了起来,“王妃不就是媳妇嘛草儿,你为何不愿给我做王妃,要做太孙妃”

“”

旧事重提,夏初七怕他。

这一句话,他已经重复了若干次了。

见她抿唇不语,傻子又道:“太孙妃比王妃更厉害是不是你嫌弃我。”

“噗”一声,对于这样单纯的语言,夏初七往往无力辩白,还不知怎样解释。笑着摇了摇头,她不在吭声,只听傻子一个人在边上絮叨,心里讷讷的想:若是小十九出生了,一定不能让傻子与他玩。若不然,也得长成一个问题儿童。

可,到那个时候,只怕也玩不上了吧

默默的想着心事,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间屋子,是她平素用来收纳和制作药品的房间。这一阵子,她待在里面的时间颇多,除了例外的有氧运动,时间大都花在了这里。

见她只笑不语,傻子好奇地探头探脑。

“草儿,你今日又是在做嘛”

“毒药。”夏初七看他一眼。

“哦。”傻子咽了咽口水,他其实一直对夏初七的这间屋子有些害怕。梅子曾经警告过他,说这屋子里的药,每一样都是会死人的,只要一沾,人就死了。而且,他听三婶娘说过,他的脑子为什么会不好使,就是小时候吃过毒药。所以,他可害怕毒药了。

“草儿,你为何要做毒药”

“给你吃啊。”夏初七轻轻笑。

“哦。”又是习惯性地回了一个字,傻子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地张大嘴,愣愣看她许久,瘪了瘪嘴,摇头,“我不吃毒药。”

“你必须吃。”夏初七这几日补充了好些药品进来,一面与孙正业讨论假肢的可行性和材质,一面也没有忘记傻子的“傻”病。她每日为傻子切脉诊断,尝试了几个方子,但傻子中毒日久,那时候年龄又太小,过了这些年,治疗起来并不容易。

看傻子愣住了,她轻轻笑着,把一个小瓷瓶递过去,“诺,把这个吃了,全是药粉末,我都给你磨好了,不难吃。”

“我不吃毒药。”

“不怕,这个毒药吃了不死人的。”

傻子耷拉着脑袋,“不死人的叫毒药吗”

“逗你玩呢,真信了”夏初七看他那个憨劲儿,终是笑了出来。可不论她怎样解释,傻子就是不肯吃。好说歹说,她好一顿哄,他才又相信了,把“毒药”吃了下去。

咂巴着嘴,他蹙着眉头,像是想到什么,不安地问她,“草儿,是不是吃了这个毒药,我就不傻了”

谁说他傻

他竟能考虑到这一层,已是不易。

夏初七抿唇笑笑,“谁说你傻了,你本来就不傻。”说罢见他咧着嘴,开心地笑了,她又严肃了脸,定定看他。

“傻子,有一事,你得听我的。”

“嗯。好。”他老实的点头。

放下手里的东西,夏初七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正色道:“你得记好了,不许对人说我拿了药给你吃。若是有人问你,你每日在我的药房里做什么,你就说听我讲故事,晓不晓得”

傻子不懂,“为什么”

夏初七感慨,“不为什么,你听不听我的话”

傻子眼皮垂了下来,“我听。可是三婶娘,也不能说吗”

慎重地点了点头,夏初七凝眸看他,语气极是冷峻,“若是你把这事告诉了旁人,你不仅小**会飞掉,还会长出一条小尾巴来,变成一个怪人。”

“啊”一声,傻子吓得脸色一白,赶紧捂住裤裆,夹着双腿看着他,闭紧了嘴巴,使劲儿地摇头,表示他绝对不会说。

夏初七“哧”地笑了,“乖。”

见她表情松缓了,傻子也松了一口气。

可很快,他新的烦恼又上来了,“若是人家问我,你与我讲的什么故事,我可怎么说”

“你说你忘了。”

“他们若是让我想呢”

“你就打他们嘴巴。”夏初七横他一眼,“你是皇长孙,没有人敢这般追问你的,懂不懂”

“哦。”傻子终是垂下了头,良久才道:“我不喜骗人说谎话不好。”

“你不听我话了”夏初七挑高了眉头。

耷拉下脑袋,傻子把下巴搁在了她的桌子上,委委屈屈地瞄着她,“我晓得了,不会说的。”

“这就对了。”

夏初七松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她不能告诉傻子,甚至三婶娘都不能知晓。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傻子这个毅怀王如今能在东宫过得这般悠闲自在,全在于他的一个“傻”字。

可归根到底,他才是真正的皇长孙。

他敏感的身份,正如当初的益德太子一样。若是让旁人知道她在为他治病,不管他这病能不能治好,始终都会成为别人的一块心病。

她不想太子赵柘的悲剧,在傻子身上重演。

所以这一次,她得小心翼翼。

她非常希望,傻子能够好起来

若他好起来了,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孙。

赵绵泽也必须为他让位。

这般想着,她脑子里各种各样的盘算荡来荡去,紧紧抿着唇角,思想竟不知飘向了何方,直到梅子在门外叩门,她才回过神来。

“进来。”

梅子推开门,瞄了傻子一眼,低下声音。

“七小姐,国公爷来了。”

夏初七微微一怔。撑着额头考虑一下,吩咐道:“请他在花厅里先吃着茶,我马上就来。”

“是。”

梅子恭顺地点头应了,见傻子朝她看过来,飞快地耷拉下沉,恶狠狠瞪他一眼,转身跑掉了。

傻子搔了搔脑袋,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又望向夏初七,咕哝着声音,“草儿,梅子姐姐为何不肯与我玩耍了”

夏初七轻笑,“你多逗逗她,她高兴了便与你玩了。”

傻子想了想,哼一声,坐了回去。

“不玩就不玩,我才不稀罕。”

夏初七听他犯傻气的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说来傻子是一个极为宽厚的人,不论对谁,在东宫的任何一个太监宫女,就没有他讨厌的人。就算是旁人惹恼了他,他也不会发脾气。可偏生对梅子,他却是一副“老子就不惯着你”的样子,实在让她纳闷。

这世上,果然有些人是天生相克的。

她安抚了傻子几句,没有放在心上,出来便让小柱子领了他先回去。自己换了一身衣裳,慢悠悠地去了花厅。

夏常已经坐在了那处了,轻轻端着茶盏,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优雅清贵,极有富家子弟的修养。

夏初七低低咳了一声,脚步轻盈地走过去,样子极是端庄有礼。夏常闻声回过头来,赶紧起身,朝她深深一揖。

“太孙妃”

“大哥。”夏初七拦住了他,唇边带着笑,目光里却半丝笑意都没有,眼角可见冷漠,“你不必这般叫我,这样客气,反倒显得我兄妹二人生疏了。”

“这”夏常迟疑。

“叫我小七好了。”她似笑非笑。

“是。”夏常垂着头,却未落座,微微一顿,像是横了横心,再一次朝她深深鞠躬,“小七,为兄今日给你赔礼来了。”

夏初七赶紧托住他,眉目微动。

“大哥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了”

“小七。”夏常面有惭色,语气低沉,“我父亲和三妹两个做了许多对不住你的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哎,我这书都白读了,竟是一点也不知情。”停顿一下,他垂下眸子,声音更是紧张了几分,“出了城隍庙那事之后,我才得知三妹她那般待你小七,大哥对不住你,更对不住大伯父和大伯母。没出事前,我总归是想过要包庇三妹的,对不住,望你包涵大哥的过失。”

“不必客气,我能理解。”

她不太在意的请夏常坐下,便亲自为他添了水,语气淡淡地道:“三姐若是出了事,叔父必受牵连,你与他们,毕竟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关系。人都是自私的,在那个时候,你的选择,也是人之常情。”

她越是不追究,夏常心里越不自在。

魏国公府的一夕巨变,他措手不及,原以为阖府就得从此湮没,却没有想到峰回路转。他九死一生,竟突得荣华。此事夏初七虽然未提,可东方大都督却私下里提点过他。让他知道,这次风波里,到底是谁帮了他。

夏常深思熟虑,这才走了这一趟。

而一个人经过了风雨,自是成熟不少。

他道:“小七,这一回,大哥真是无颜面对你了,幸而你宽宏大量,不与大哥计较。我来之前,你嫂子说了,等你过几日回了府,定要携全家老小,好好向你赔罪。”

“客气了。”夏初七慢悠悠端起水杯。

看上去不在意,却处处都是疏远。

夏常略会踌躇,不知该如何待她。

观察了一会,他见她并不喝茶,只端着一杯白水轻抿,蹙了蹙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也是尴尬地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才接着道:“如今工部的匠人正在府中为你修整苑子。等这几日弄好了,我便来接你。”

“好。”

慢条斯理地喝着水,夏初七只是笑。

回魏国公府待嫁的事,也是她向赵绵泽要求的。而她原本就还未过门儿,这事合情合规,赵绵泽不好拒绝,却提出要先翻整苑子,等规置好了,才能让她回去。

既然他这般为她“着想”,她也只能等待。

好在如今小十九只得三个月,并未出怀。

二人唠了几句家常,又找不到话说了。

见夏常一直面有窘色,颇不自在,夏初七轻轻放下水杯,看了他一眼,声音沉了下来。

“大哥,阿娇可有消息了”

提到这事,夏常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轻轻一叹,他摇了摇头,“我派人在京师找遍了,却是半点踪迹都无。想到她一个姑娘遭此劫难,我真是,真是夏衍这个畜生,早知有今日,那时在辎重营,我便不容他。”

说起这个,他把辎重营里夏衍想要污辱乌仁潇潇的事给夏初七说了一遍。原本他只是为了拉近兄弟感情,随口一说,没有想到,听完他的话,夏初七却是轻轻一笑。

“我晓得。”

“你这事怎会晓得”

“那天晚上,敲锅的人,就是我。”

轻轻的说道,想到那次北伐之战,想到那时她迫不及待想见赵樽的心情,一路北上,竟是遥远得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良久,夏常才吐出气来。

“小七,大哥真是佩服你的胸襟。若你非一界女流,实在是大丈夫也不可比也”

“大哥这般夸自己妹子,别人听了,会是我兄妹二人王婆卖瓜的。”

夏初七玩笑似的说了几句,瞧见夏常面上又尴尬起来,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轻声试探道:“大哥,阿娇曾与我说过,若是你那时肯多努力一下,她是愿意做你侍妾的,她心里一直有你。可你一听说她的父亲反对,便再没了消息。”

夏常想到过往,不免唏嘘。

“此事说来惭愧,那段日子,我正巧被圣上派了差事,此是一。二来,我虽心悦阿娇,可淑静她亦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还为我养了两个乖巧的孩儿,我怎可弃妻另娶那时我本想,阿娇是一个好姑娘,做侍妾终是屈了她,她该有更好的缘分。这便放了手。”

夏初七皱紧了眉头。

缘分的事,谁又说得清

若是夏常那时纳了阿娇,或者她就不会遭此厄运了

此如今,人到底去了哪

这几日,不仅夏常在找顾阿娇,她也托人给李邈捎了信,请锦宫的人帮着在找,却一直没有消息。她不敢想象她是怎么了。一个好端端的大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在后世,也有人羞愤自尽,或终身难以放下,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吃着茶水,夏常又讲了好一会话,大多是关于魏国公府里的琐事,一些夏初七不知情的过往,却无一桩有关朝局。他也绝口不提夏廷德和夏衍如今在诏狱里的艰难,更不提外面的人对她这个太孙妃的风言风语。

她想,她没有看错夏常。

他虽然是夏廷德的儿子,却是一个做事极有分寸的人,应该是可以撑得起魏国公府的,这也算她为夏楚做的一件好事了。时人注重血脉香火的延续,夏氏总归不能绝了门户。

当然,留下夏常她也有旁的打算。

她不能没有“娘家”。

一个没有娘家的女人,在时下会添不少麻烦。尤其是目前的环境下,她太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娘家”,不管是逃跑,还是要待产,都会方便许多。

“小七,若无他事,那我先回了。”

夏常喝了一口茶,终是慢慢地起了身。

夏初七知他的尴尬。他二人名义上为堂兄妹,可她并无多少夏楚的记忆,除了知道她本身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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