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怎么不说话了？”良久得不到回应的墨星阑试探性轻声询问，因为害怕而狂跳的心脏在握住初九的手那一瞬间渐渐平复。
初九紧盯着他那双眼睛，企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或许是他藏得太好了，她竟看不出和往常有哪里不同。
一个大胆却又让她不敢尝试的想法冒出。垂眸看了一眼被他紧紧握着的手腕，回答：“你……没看到吗？”
她话语中含着试探。
墨星阑听出来了，心里暗道不好，面上却不露一丝破绽，询问：“看到什么？”
“刚刚，你师父来过，在院门口。”她一边说着一边颤抖着抬起没被他抓着的左手，轻轻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见他有任何反应，心里那个猜想逐渐被确定，她却还是不敢去相信。
毫不知情的墨星阑还在想着怎么圆过去。
“我刚刚没注意。”
修为没了，又不是正对着院门，注意不到很正常。
他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初九唇瓣颤了颤想把眼泪憋回去，可鼻子太酸了还是没忍住，泪水滚落。为了不让他察觉到，为了自己能更好的确定，她只好放轻呼吸，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星星，我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好看吗？”
他会怎么回答呢？
她一边问着一边将抬起的左手缓缓靠近他右边眼睛。
如果正常人察觉到有东西靠近自己的眼睛，会条件反射的眨眼，可他没有。
初九心里难过，墨星阑心里也难过。他不想骗她，可他也不想她难过。
即使看不见，到了这一刻他还是心虚地垂下了头：“好看，九儿穿什么都好看。”
在他垂头的一瞬间初九怕碰到他眼睛，快速收回手。
泪水将视线模糊，已经再一次肯定他看不见的事实。
如果他真的能看见，又怎么不知道她在哭呢？又怎么会在看到她哭了后不来抱抱她哄哄她呢？
他看不见啊，他看不见了。
“星星，我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明知道前方是悬崖，她还是奋不顾身冲了过去。
墨星阑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握着初九的手紧了紧。
心中自嘲，还以为能骗过去呢。他都演得这么好了，她之前不也没发现吗？自己什么时候露馅的呢？
是方才没听到她的声音自己太着急下意识用手去寻找她的举动吗？
“星星，我今天，现在，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得不到墨星阑的回答，初九不死心地再次询问。
墨星阑垂着头自嘲地浅浅扯了扯嘴角：“别问了，我看不见。”
骗又能骗多久呢？算了，告诉她吧。不然九儿该生气了。
听到他说看不见，初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眼泪哗啦啦掉，她却没有再嚎啕大哭，而是蹲在他身旁，反手捧着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放在自己脸上，温声细语道：“那星星用手摸摸，我一点也没长变。就是这一年里太想星星了，瘦了一些。但我本来就身材苗条。”
摸了一手泪水的墨星阑心里一阵阵的疼，原来她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今天似乎哭了不少次了，全都是因为他。
可本来还怕她知道后会无法接受嚎啕大哭的情绪却因为她的话而渐渐消散，转而又感到一阵幸福。
他抬起另一只手也抚摸在她脸颊，轻轻为她擦去泪水：“好。”
待墨星阑给自己擦完眼泪，初九还捧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来可以和他贴贴，二来也可以让他感受自己说话时是什么表情。
对上那双因为被发现后不再装作看得见而空洞的眼睛，初九询问：“星星的眼睛为什么会看不见？”
似乎料到他要骗自己一样，威胁道：“别告诉我没了修为和灵根还能影响眼睛。我可不信。”
墨星阑神色一顿，浅浅笑了笑。
话倒是都被她说了。
即使看不见他还是习惯性寻着声音去看她，只是无法聚焦。
想了想道：“晨曦给我喝了削弱魂魄的药。”
确有此事，但他可没说这个和他眼睛看不见有关。
“什么？！”初九一个激动，声音都跟着大了些。
初九显然把墨星阑看不见的原因归结在这事上了。
墨星阑揉了揉她的脸：“放心，魂魄没有受损，只是有些虚弱。不会疼，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平时容易犯困而已。”
“真的？你看着……算了，你看不见。”本来想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结果竟无奈地想起他根本看不见。
挫败地嘟囔：“现在你看不见了，撒谎的时候倒是不用心虚了。”
墨星阑听完觉得好笑，捏了捏她的脸：“我没必要骗你。倒是九儿，一直提醒我看不见这事，有什么企图？”
“我能有什么企图？馋你身子算吗？”初九脸不红心不跳地问。
倒是没料到眼前少年因为自己一句话抿紧了唇，羞红了脸。
盯着他那双无法聚焦的眼睛，脑海中浮现曾经蒙住他眼睛的那些画面来。
她曾用发带、纱布蒙过他的眼睛，也曾用手蒙过他的眼睛。虽然次数屈指可数，但被蒙着眼睛的他脆弱，却又像能蛊惑人心的妖精，总让人移不开眼，让人想欺负他。
现在他看不见了，就算没有被蒙着眼睛，那双空洞的眼神让人看了也有同样的感觉。
更何况他现在修为全无，还脸色苍白身体不好，像是有buff加成一样更让人心动。
当一个强大的人，突然有一天失去了所有自保手段，变得脆弱易碎之时才最让人感到兴奋。
人性就是如此，喜欢看高岭之花跌落神坛被人踩在脚下。
初九也是人，有同样恶劣的性子。可如果这朵高岭之花是自己的夫君，她会将其捧在手心好好保护起来，谁若敢践踏他分毫，碧落黄泉她都要那人偿命。
她的高岭之花哪怕跌了下来也有她接着。
不过，她的不是高岭之花，是星星。
初九在脑海中想东想西，双手放在她脸上的墨星阑察觉到她脸上表情一会儿变一下，觉得奇怪：“想什么呢？”
“啊nia~”初九突然软糯糯撒了一个娇，趴在墨星阑腿上蹭蹭他的腿。
久违的撒娇声让墨星阑心跳都漏了一拍，随即心里软成一滩温水，轻轻抚摸在她脑袋上：“跟我说说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让他也开心开心。